“出什么事了！”

林月弯周身一凛。

电话里，吴棣一好像很激动，气喘吁吁的样子。只说了一句，篮球场见，就没动静了。

而且，学校离这个考场好远啊，刚考完试，他回学校干什么？

来不及多问，林月弯匆匆忙忙拦了辆出租车，一路狂奔。

这个时间刚好是高一高二晚自习的时间，校园里安安静静的。

操场四周，一共有4个篮球场，吴棣一并没有说明在哪里，但她直觉，应该是在她和吴棣一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小篮球场吧。

果然，林月弯小跑到篮球场边缘，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偌大的球场，只有吴棣一自己，一人一球，正披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独自跑动，上篮，脚步动作利落又干净，整个人和他的白T恤一样，清清爽爽，不染一丝尘。

林月弯没有上前打扰，而是悄悄坐在了球场边，默默看着他的每一次跳跃，每一个转身。

第一次见他，好像就是这样一副清冷的样子，然后远远朝她一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眸子深不可测。镌刻的颌角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傲气。

那一天，他把球砸到了她脑袋上，还赖她不小心。

现在想来，八成是故意的。篮球在他手里就像生了根一样，根本就是指哪打哪嘛！

林月弯轻笑出声，被吴棣一听见，转头朝这边走来：

“什么时候到的？不喊我。”

林月弯仰头看他：

“老吴，我问你个事，你那次在这个球场，是故意把球砸过来的吧？你怎么想的？故意搭讪？”

他指尖转着球，心不在焉：

“哪一次？不记得了。”

“就几年前，刚来育才的时候，就在这，我们第一次讲话啊！装什么糊涂！”

吴棣一还是看着手里的球，语气自然：

“我和你第一次讲话，可不是在这。”

“不在这？那是在哪？不对啊，我不记得了啊。”

吴棣一终于把球放下了，太阳已经落了下去，他站在夕阳余晖的方向，阳光从背后暖暖地打过来，不刺目，反倒像是披了一层唯美的幕。

他朝林月弯伸出手：

“地上凉，起来。”

林月弯想也没想，就把手伸了过去。

吴棣一的手指修长，堪堪能把她的手掌锢在手心里，掌心冰凉。

林月弯站起身，却发现吴棣一并没有打算把手松开，而是反手一握，握得更紧。

“老吴......”

“走，去那边。”

她任由吴棣一拉着，走向篮球场一边的看台。两人并排坐着，还是林月弯先开口：

“老吴，你喊我过来到底什么事啊？”

吴棣一沉吟了下，没有回答，反倒重新丢了个问题回来：

“你觉得这次高考，和上一次相比，哪次考得更好？”

“这次吧，本来我就擅长文科，而且上次高考我差点睡过了，哈哈哈，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紧张。我......”

林月弯想也没想，直接回答，可话说了一半，突然就停住了，冷气从背后顺着脊背攀上来。

她看着吴棣一的侧脸，有些难以置信：

“老吴，那个，你再重新问一遍，什么叫这次和上次？我......我又没复读过......”

吴棣一眼里含笑，唇角也勾了起来：

“再给你次机会，说实话。”

林月弯咽了咽口水：

“就是实话啊，你什么意思啊......”

嘴硬归嘴硬，心里却是越来越没底，她甚至不敢直视吴棣一的灼灼目光，反复琢磨，难不成是自己穿越的事露馅了？

妈呀，按照穿越剧的世界观，穿越过来的女主被发现，是要世界观重铸，删除“人物存档”的吧？！

林月弯越想越怕，可吴棣一却想没事儿人一样，表情里，似乎还藏着一丝幸灾乐祸。

他重新把目光投向远方，慢慢开口：

“弯弯，其实我们第一次讲话，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不是在这里。你可能已经忘了，是在朝北区，江边那条路上。”

江边？

那曾经是全市最繁华的地方，可后来随着城建转型，附近的小区和商场渐渐搬离了，几乎成了荒无人烟的区域。

林月弯并不记得自己去过那里啊。

“记不起来了没关系，我说，你听。”

吴棣一盯着远方一点点落下去的阳光，开始讲故事：

“大概五年前吧，那个时候你还在上大学，应该是放寒假，那天晚上，你在江边的废弃工地旁边，碰见了一个男人。”

“那天雪很大，他躺在地上，身上也盖着厚厚的一层雪，再往下，是满身的刀伤和血。最严重的一刀，从肋骨，一直划到这里。”

吴棣一在身上比划着，手指从左侧肋骨，已到脖颈锁骨下的位置。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求你救救他。那条路实在太偏了，根本没有人路过，你是他碰见的第一个路人，他当时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身上的羽绒服都快被血浸透了，不过还好，在他失血昏过去之前，碰上了你。”

林月弯听到这里，就已经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是大二的寒假，那天晚上，她看了部文艺电影，就心血来潮，拉着丁越去放孔明灯。市里禁放，就只能去偏远的地方，江边成了首选。

可谁知那日，丁越有事没去成，于是只剩她自己，瑟瑟发抖地放完灯，转身就看见了工地沙堆旁躺着的男人。

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那男人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即使蒙上了一层血污，也隐约能辨别出坚毅清隽的五官。

林月弯盯着眼前吴棣一的脸，突然就激动起来，指着他的脸大喊：

“你！！！！！”

吴棣一只是笑，把她的手重新握在手心：

“先别着急，等我说完。”

“其实后来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唯一的记忆，就是趴在你的背上，你那么瘦，肩膀薄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就是那么柔柔弱弱的样子，硬是把接近一米九的男人扛在身上。”

“打不到车，就一步一步走，你怕背上的人睡着，就不停讲话，先是讲些笑话，然后讲你自己，从小时候幼儿园抢水果吃，讲到上学，考试，讲娱乐圈，讲八卦，总之，天马行空，就是为了让背上的人保持清醒。”

“弯弯，我欠你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