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累了，我先睡了，晚安。”

林月弯站在操场上，点下发送键。

现在才八点多，远不到睡觉的时间，只是她今晚没空和吴棣一闲聊了，有更重要的事，要赶紧搞明白。

林月弯最后抬头看了眼天空，流星雨已经结束，只剩下寂寥无垠的夜空，裹紧了衣服，往寝室走去。

......

......

吴棣一的集训并不轻松，因为是统一集训，即将参加省赛的所有学校球队都在一起训练。

可用的球场不多，因此，每个学校需要严格遵守使用时间。

现在正占着球场训练的，是体大附中。

同样是很有名气的学校，但和育才高中不同。

育才的名声，都是靠高考成绩打出来的，接二连三的高考状元，让育才成为了全市家长们的香饽饽，只要能把孩子送进育才的大门，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211和985的门槛。

而体大附中，不靠高考成绩吃饭，靠的是出色的体育成绩，还有输送出来的一茬一茬的国家运动员，还有奥运冠军。

吴棣一升高中时，也面临了这样的选择，是继续学业，参加高考，还是走职业运动员的路。

可能是命中注定，也可能阴差阳错，体大附中入学测试时，吴棣一刚好韧带拉伤，没能参加。

于是育才像捡到宝一样，把他的档案拿走了。

......

场上的少年们挥汗如雨，高炜毅站在场边，不停盯着手表，时不时往场上看：

“他们只能训练到晚上8点，这都超时半小时了。”

吴棣一坐在一旁眉头轻蹙，没说话，只是无聊地转着手里的球，篮球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指尖转动着，就是不掉下来。

高炜毅憋不住了，冲着场上吆喝了一嗓子，没想到，场上的人没听见似的，反而跑动地更欢了。

“哎！几点了！你们占了一个下午加一晚上了！”

篮球场很空旷，不可能听不见，只可能是故意的。

果然，场上一个穿着14号球衣的男生，停下了脚步，随意掀起球衣，擦了擦脸上的汗，像是遛弯一样，溜达到高炜毅面前，笑容很玩味：

“呦，兄弟，不好意思啊，你们哪个学校？”

高炜毅也是185往上的身高，可面前这人，比他还要高大许多，剃了一个干净利落的短寸头，五官很锋利，很有压迫感的长相。

他故意靠近高炜毅的胸前，做作地努力看了看球衣上的字，然后语气轻佻：

“育才啊，失敬失敬，只是你们也来参加集训？这次集训不是为了省赛选拔吗？你们不好好回去学习，来这遭罪干什么。”

球场上正在运球的几个男生都笑出声来，在一旁起哄：

“是啊，你们育才的乖宝宝就回去刷题吧，别让妈妈担心啊，哈哈哈哈。”

学校之间有鄙视链，在一群血气方刚骄傲的体育生中，尤为严重，体大附中的家伙们，瞧不上其他学校。

“谭蒙！你嘴放干净点！”

穿着14号球衣的高大男生叫谭蒙，正是体大附中校队的队长，也算是个知名人物了。

从前高炜毅听说过他，还把他奉为偶像，可如今，高炜毅彻底怒了，几乎是目眦欲裂，一把扯过谭蒙的衣领。

谭蒙依然笑呵呵的，看着高炜毅，眼神里满是不屑，双手举过头顶，故意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

“哎呦哎呦，生气了生气了，行了，哥几个撤吧，给人家育才的孩子留点时间，人家也要训练，到时候输得太难看，多丢人啊。”

球场上又是一阵哄笑。

育才校队的其他人，虽然生气，可都不敢轻举妄动，在他们眼中，体大附中的这帮家伙，都是传奇一般的人物，且不说球技，随便拎出一个，身上的光环，得过的奖牌奖杯，都能吓死人。

这可是偶像般的人物啊。

谭蒙侧过身子，整理了一下领口，冲高炜毅吹了个口哨，嘻嘻哈哈地往场边走，准备换衣服，可是还没走到更衣室，耳边便传来划破空气的声音。

一个篮球，从背后而来，几乎是贴着谭蒙的耳边飞过去，砰的一声，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更衣室的门把手上。

咔哒，门应声而开。

可怜的篮球弹了回来，刚巧落在谭蒙脚边。

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但谭蒙没有。

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一球有多凌厉，划破空气的声音还在耳边若隐若现，不管是准度还是力度，都是满分的。

他丝毫不怀疑，这球就是冲自己来的，只是运球的人手下留情了。

谭蒙轻蔑的笑容凝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紧皱的眉头。

育才高中，还有这样的人物。

他缓缓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正眯着眼，瞧着他：

“慢走，不送。”

吴棣一声音不大，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谭蒙顿了顿，终究是没说什么，绕过地上的球，往更衣间走去。在门口，回头望了一下，两个人的目光就在空中相接。

连高炜毅都感受到了，散落在空气中的，滋滋啦啦的火药味。

“那就是谭蒙吗？他们队长？太狂妄了这个人。”

“咳，谁让人家厉害呢，我要是有他那本事，估计比他还狂。”

“话说回来，吴棣一是不是生气了，刚刚那一球太牛了......”

“唉，可是光靠他也没用啊，全市只能选拔出一个球队参加省赛，你觉得咱们和体大附中比，有几分胜算？”

个人意犹未尽地聊着，可一提到比赛，就都泄了气。

高炜毅求助的眼神望向吴棣一，却发现他手里握着手机，好像正在打字。

“干嘛呢你......”

只见吴棣一在微信聊天框里认真地敲了一句“晚安”，点下了发送键。

高炜毅急得直挠头：

“我说大哥，你说点提士气的话啊。”

吴棣一没理他，把球捡回来，三步腾空，球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近乎完美的命中。

“别找我，我又不是队长。”

高炜毅一拍脑袋，哦，对，队长是自己，他吴棣一才不乐意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呢，正犹豫着鼓励一下大家，吴棣一又淡淡地开口了：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别被吓倒了。球场上最怕的，就是被人打乱节奏，牵着鼻子跑。”

吴棣一双手撑膝，抬头看着篮筐，像在说给他们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从前输过的球，我都记得，我要一个不落地拿回来。”

高炜毅一头雾水，输球？什么时候输过球了？他印象中，还从来没和体大附中打过呢。

吴棣一依然凝视着篮筐，眸子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没有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