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春节越来越近，年味也越来越浓了。
除夕这天一早，林月弯出门去了菜市场，在一群大爷大妈的疯狂围攻下，好不容易抢了一捆比较新鲜的韭菜，还有肉馅。
因为有一次，林宜夸过她，包饺子很好吃，所以每年大年三十，她都包揽了包饺子的重担。
平时自己在家，都是能凑合就凑合了，包饺子比较麻烦，但林宜爱吃，她便雷打不动地保持着这个惯例。
林宜昨晚来了电话，说自己今天下午的航班回来，林月弯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饺子已经包好，就在厨房整整齐齐地码着，她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电视里很热闹，正在播春晚后台的花絮，性子急的人已经开始放鞭炮了，窗外噼里啪啦，很吵，也很应景。
颜颜就是性子急那一挂的，天还没黑呢，拜年微信就发来了：
“弯弯新年好！祝你新的一年，数学满分，英语满分，语文满分，综合满分！”
林月弯翻了个大白眼，这新年祝福可真实在啊。
“新年好，也祝你心想事成。emmmmm，你在哪呢？”
林月弯敲字发过去，颜颜回得也很快，回了一张照片过来，照片里，她正穿着吊带裙，背景是湛蓝的大海，金色的沙滩。
“哈哈，我和爸爸妈妈在海南过年呢，这里可暖和啦！”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呢，我想多待几天，沙滩上晒太阳简直不要太爽，这才是休假嘛！”
“哦，好吧，我是想问问你，吴棣一他们大年初四那天有比赛，我要去现场加油，不知道你去不去呀？注：高炜毅也上场哦。”
林月弯手指飞快地敲着字，她已经能想象到，颜颜该有多激动了。
果然，消息刚发出，电话就过来了。颜颜在电话那头的尖叫声，简直要把房盖掀了：
“啊！！！！！！！弯弯！你真是大好人！大大大大大好人！我现在就和爸妈说，保证尽快回去！高炜毅的比赛，比什么沙滩阳光都重要！”
迷妹的世界，原来就是这样的。
林月弯在床上打着滚，笑得前仰后合。
咔哒。
钥匙开门锁的声音。
她一个骨碌爬起来，光着脚就往门口跑。
林宜刚进门，风尘仆仆的，一身黑色呢大衣，严肃又深沉，抬眼看了看女儿：
“剪头发啦？”
林月弯摸着自己后脑勺的碎发：
“对，妈妈，回来啦......”
林宜很累的样子，一进门就把黑色手提包往地上一扔，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
“妈，喝水。”
“哦，好。”
林月弯注意到林宜眼中的红血丝，很刺眼，像是很久没有休息了。
“我刚下飞机，原本在B市的，过年的机票不好买，好不容易买到的商务舱，一会儿陪你吃顿年夜饭，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林宜慢慢喝着水，像是交代日程一样，见林月弯正在愣愣地看她，忍不住心里柔软了下：
“来，弯弯，让妈妈看看。”
抚摸着林月弯蓬松的发，这是母女之间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光。
“妈，你为什么每天都这么忙啊......”
林月弯躺在林宜的腿上，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也问过同样的问题，结果被林宜骂了一顿，说她不懂事，不忙的话，家里吃什么，穿什么。那时候林宜的事业刚刚起步，工作上的委屈和愤怒只能朝着林月弯撒。
如今这个问题再次问出口，林宜沉默了很久，最终重重地叹了口气：
“弯弯，你要记住，妈妈现在所有的努力，都是在为你铺路，妈妈不想你以后过得这样辛苦。”
林月弯望着林宜深不见底的眸子，翕动着嘴唇，她很想说，自己不要那么多的钱，也不想要一帆风顺锦衣玉食的未来，和那些东西比起来，她更想要妈妈，想要妈妈陪自己踏踏实实过个寒假和暑假，仅此而已。
但最终只是想想而已，什么都没说出口。
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妈，你先坐，我去煮饺子。”
原本饺子是要留到午夜，跨年时再吃的，可想到林宜下了飞机还没吃东西，也就顾不得规矩了。
前脚刚进厨房，后脚林宜的手机就响了。
“喂，嗯，什么时候的事？我重申了很多遍，这几天是最关键的时候，一定不能放松警惕，为什么犯这么蠢的错误？！”
林宜声音越来越大，越说越激动：
“算了，我现在过去，给我订机票。对，现在，越快越好，航班信息发过来。”
林月弯端着一大屉饺子，站在厨房门口，手足无措。
“......弯弯，对不起，妈妈公司那边除了点急事，需要马上过去处理，不能陪你吃饭了。”
林宜脸上满是歉意，已经开始收拾包包了。
就......这么急吗？急到吃年夜饭的时间都没有？明明是刚回来呀......
不知怎么，林月弯穿越回来之后，林宜好像更加忙碌了。她隐约记得，从前妈妈虽然也忙，但好像没有忙到这种程度啊，连大年三十都要工作。
想到辛阿姨无意中说的，林宜的生意风险很大，她不由得心里紧张起来：
“妈，你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你总这样忙，身体也受不了啊。”
林宜手上动作突然一僵，但并没有抬头。
紧接着，林月弯听见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弯弯，妈妈对不起你，生意上的事你不懂。但请你相信妈妈，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妈......”
“弯弯，对不起，你先吃吧。”
林宜从包里拿出个红包，放在桌子上，厚厚的一摞，数量很可观。
“这是新年红包，妈妈祝你新的一年，学业顺利，健康快乐。”
说完，紧紧拥抱了林月弯，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
“妈......”
林月弯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林宜没有听见，已经出门了。
“砰。”
门闩重重砸下的声音，还有窗外突然升空的烟花声音，同时在耳边炸开。
七彩绚烂的烟花，像是梦幻的泡泡，照亮了林月弯的脸，白皙的脸庞上，两行清澈的泪划过，只留下几不可见的痕迹。
新年快乐，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