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棣一看着林月弯的背影,消失在教室后门。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又干脆利落。
“吴棣一?”
吴棣一回过头,面前是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温艺可满脸担心的神色,正看着他,粉嫩嫩的一双手,拉住了他修长宽大的手掌:
“吴棣一,你没事吧?”
“没事。”
他使劲压了压快要溢出的情绪,尽量让语气平淡,然后,不动声色地甩开她的手。
“你别装了,我刚刚,都听见了,你和弯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她怎么这样,说话真绝情,其实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很累的,你对她好,她也未必领情呀,她的心里很只有自己是第一位的。”
温艺可拉了张椅子,坐在一旁,开导起吴棣一来,只是字字句句都带刺,话里话外都指向林月弯,仿佛把林月弯对她的好,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吴棣一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皱了皱眉头,眸子里攀上了一丝厌恶和不耐烦:
“别说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温艺可撇了撇嘴,依然不依不饶:
“吴棣一,其实我打听过了,你在育才高中,除了高炜毅之外,就只有林月弯一个朋友对吧?我只是想提醒你,交朋友要擦亮眼睛,不要为不值得的人浪费感情。”
吴棣一本来垂着眸子,听了这话,猛然抬起头来,眼中的厌恶神色又多了几分,嗓音冰冷:
“你打听我什么了?”
“啊?emmmm......也不算打听啦,你,我,还有高炜毅,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拿你们当家人,多关心一下而已。”
家人?
呵呵,又是家人。
这个词如今落在吴棣一耳朵里,只剩下刺耳和心烦,那个女孩子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晃啊晃,挥之不去。
“哎呀,别不开心啦,我妈妈说了,这周末要我带你回我家吃饭,她给你做最拿手的可乐鸡翅!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了!”
吴棣一本想拒绝,但想起温艺可妈妈来,拒绝的话又噎在了喉咙。
那的确是他的妈妈去世以后,给他最多温暖的一个人,虽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但他是真心的感恩。
他沉了沉声音,尽量耐下心来开口道:
“你转告阿姨,不用麻烦了,阿姨身体不好,不要太劳累,你们家人刚回国,我会抽空去看她的,叫她不要担心我。”
温艺可笑了起来,顺势就挽起了吴棣一的胳膊:
“哎呀,不要和我客气呀,我妈妈那么喜欢你,你能来,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吴棣一再次把胳膊抽出来,叹了口气:
“Echo,今早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太亲近。”
“怎么了嘛!我妈妈说,我们......”
“今早我也和你解释过了,长辈们从前的玩笑话,你不要当真。”
温艺可的笑容僵了僵,愣了好一会,终于把缠着吴棣一的手垂了下来,只是一瞬,又重新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样子:
“好啦,先不说这些了,那我告诉妈妈,你这周末来家里好不好,她好几年没见你了,一定很想你。”
吴棣一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耶!”
温艺可欢呼着,鬓边的碎发都乱了:
“吴棣一,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乖乖的,至于弯弯,我也会帮你劝她的!我也希望弯弯成为我们共同的好朋友!”
她总是这样,可以把她和吴棣一摆在同一个位置上,自称“我们”。
话说完,便欢欣雀跃地离开了。
吴棣一一阵头疼,看着林月弯乱糟糟的桌面,心里像刀绞一样,不自觉地走上前去,把她的试卷都整理好,按日期摆好顺序,摞在一旁,又把她的小兔子水杯往桌子内侧挪了挪。
做完这一切,他眯着眼,盯着空空的座位发呆,并没有注意到,教室后门外,那个娇小的身影,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躲在门后的阴影处,窥探着他的一举一动。
温艺可从没有这样如临大敌的感觉。
她倚着冰冷的墙壁,不住地喘息,试图给自己的怒火降温,水葱似的指甲死死扣进手心的肉里,留下一道道骇人的红印。
门里,是她念了多年的男孩子。
她想不通,自己只是出国几年的功夫,怎么他就对自己冷淡成这样?
一定是因为那个女生,那个同样留着短发,一脸假清高的林月弯。
她深呼吸了一下,打定了主意,这样想着,仿佛所有的怒气都有了出口。
......
......
林月弯中午没有吃饭,而是直接回了寝室。
不知怎么,从早上开始,肚子就一直隐隐作痛,算了下日子,大姨妈还早着呢,这是怎么了?
没办法,只能躺在上铺的床上,裹紧被子,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吱呀,门开的声音,她以为是颜颜,便缩在被子里大声喊:
“颜颜,给我倒杯水,要热的,我肚子疼。”
不一会儿,一杯水就递了过来,她把手伸出被子去接,恰巧碰到了外面的那只手,只觉得凉凉的。
“啊!”
林月弯一声惊呼,几乎是从被窝里跳出来。
那杯水,不是温热的,而是滚烫滚烫的,隔着杯子摸不出来,靠近嘴边,却被热气扑了一脸,手上一抖,一整杯滚水,全都撒在了被子上。
“烫死了烫死了!”
她在上铺站起身,头差点撞到天花板,又把湿漉漉的被子掀起来。
可真够狼狈的,正想说说颜颜这个马虎鬼,可是往下边一看,看见的却不是颜颜,而是温艺可的脸。
“Echo,怎么是你啊......”
温艺可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
“是我呀,怎么了弯弯,是水太烫了吗?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开水。”
林月弯叹了口气:
“......我以为是颜颜,算了,没事......”
胸口被洒出来的热水烫到,这会儿正钻心的疼,但也顾不上了,她抓起柜子上的纸巾,把身上的水擦干净。
再一回头,发现温艺可已经踩着爬梯上来了,正坐在她的床边,双腿耷拉在外边,一甩一甩的。
“弯弯,我们聊聊吧。”
温艺可对她微笑着,两个梨涡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