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高考？”
张春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珠子快从眼眶里蹦了出来。
正围着餐桌吃饭的张广林、大牛和二牛也僵住了，餐桌上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直楞楞地看着铁花，四双眼睛齐刷刷地聚集在张铁花身上，四脸震惊，只有洛森依旧用宠溺的目光看着自己媳妇儿。
张广林也很震惊，虽然他一直都对女儿抱有极大的期待，但是张广林也知道，人还是要有自知自明。非要公鸡下蛋，鸭子上架，那就是自我认识不清了！
“小花啊，爸知道你要强。但这个高考，咱没有必要参加。”张铁花被呛得咳嗽了两声，委婉地劝告张铁花。
他这个当爹的最了解女儿，小花平时认个拼音打字都得认半个月，高考……还是算了吧！
更何况，铁花现在觅得如意郎君，张广林已经心满意足了，又何必逼女儿去做那做不到的事情？
大牛也二牛也默然无语。
往常大牛二牛都是无理由地向着张铁花的，但关于铁花要参加高考的事情，大牛二牛却都沉默了。
妹妹的智力水平他们多少是了解的，说话都还没学全乎呢，高考……还是在梦里想想就算了。
他们一家文化水平最高的是二牛，勉强读到了高中；其次是大牛，初中毕业；再然后是张广林，小学三年级。
至于铁花么……
大牛和二牛记得，他们哥俩儿被送走的时候，铁花还只会说两个音节——呜啦。
听到铁花要高考，张春梅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后就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了。
张春梅笑得无法自制，整个身体前俯后仰，伴随着一阵失控的“哈哈哈哈”声。
一桌子人都知道张春梅在笑什么，张广林的脸色很难看，如果不是洛森在场，他当下就要掀桌子赶人了。
“咳咳咳……”张春梅好不容易才笑到停了下来，抓着铁花的肩膀，“铁花啊，你小学都没上过，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以后可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大话了！我是你姑，你在我面前说这话倒是不打紧；若是被外人听了，可要把大牙都笑掉了！不是姑笑话你，你现在啊，能慢慢地学会说话就不错了，别整天想那些做不到的事儿！好不容易才开智了，万一把自己又逼回去了，到时候你爸爸岂不是要哭死？”
大牛和二牛的脸色很难堪，尤其是大牛，胳膊上的肱二头肌已经在**了。
如果不是二牛拉着，大牛就要砸桌子了。
整个桌子上没有一个欢迎张春梅，但张春梅毫不识趣，继续作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对张广林说道：“大哥，你别嫌我刚才说话难听，我可是句句真心！我当小学老师的，这样的例子我见了不少！有的学生明明不是那一块料，非要往死了逼自己，结果你猜怎么着？知识没学会，人学傻了。铁花刚刚开智，能这样像个正常人一样慢慢生活下去就不错了，万一压力一大又傻回去了……”
张广林非常忌讳别人提这个“傻”字。
自从女儿生下来智力低下之后，谁在张广林面前提到“傻”，张广林就会暴跳如雷。
如今张广林虽然脾气熄了不少，但听到这个“傻”字依旧觉得很刺耳！
“张春梅！”
张广林阴沉着一张脸打断了张春梅，尤其是当着洛森的面儿，他更不想让人在洛森面前反复提到这个“傻”字，虽然女儿已经跟洛森结婚了，但张广林内心深处偶尔还是会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怕洛森哪天突然“觉醒”，发觉自己娶亏了，那个时候他才是真得欲哭无泪啊！
张广林一边喝止张春梅，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洛森，看到洛森没有特别的表情变化，张广林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张春梅……”张广林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到从饭桌的一角突然传来一声傲娇的“哼”。
这一声“哼”，带着两分娇气，三分傲气，五分不屑，瞬间把全桌人的眼光吸引了过去，就连张广林也一时半会儿忘了自己想要表达什么了。
只见在煤油灯的光芒下，铁花面色红润，神情淡然，眼眸里透着几分冷意。
这一声傲娇的“哼”，还有那几分冰冷的神情，如同一盆冷水，把张春梅方才的激情当头浇熄。
张春梅困惑地眨了两下眼睛，看着铁花：“咋了……铁花，你对我刚才说的话有意见？”
一个傻子竟然会如此精准地表达自己的情绪，这让张春梅暗暗吃了一惊。
方才她嘲笑张铁花时的自信全无，连质问张铁花时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铁花不说话，也不看张春梅，只一字一字地说道：“拿笔和纸。”
发音清晰，字正腔圆。
大牛和二牛因为刚刚回家，还没太整明白铁花想表达什么意思，张广林倒是很清楚，他正要传达铁花的话，只听到已经有人在一旁开腔了：“二牛哥，家里有笔和纸么？”
声音好听，优雅却有力量。
大家伙儿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洛森！
张广林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心想终于有人比他还要懂女儿了，心里头越发觉得对这个女婿忒满意！
二牛忙说道：“有的。”
说完二牛便起身去找了。
家里没几个读书的，笔和纸都难找见。但是二牛不一样，高中生，在这个年代也算“文化人”了，二牛虽然高中没读完，对笔和纸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所以手边倒是有积攒了一些，洛森这一问，着实是问对人了。
过了一会儿，二牛果真拿了一只崭新的笔和纸过来，递给铁花。
只见铁花淡定地接过纸和笔，把纸平铺在桌子上，把笔握在手中。
铁花淡定地握着笔，那副姿态，仿佛马上就要题一首诗出来。
全家人都惊呆了，像围观国宝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铁花。
最激动的当数张广林了，莫非女儿开智后，突然学会写字了？
他这颗心脏，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这样大的惊喜！
张春梅更是震惊，伸长了脖子看着铁花，心想，这傻子握笔的姿势都不对，要了纸和笔到底是想干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