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听婵当夜就去了机场,这事她瞒了李玉芬,怕老人承受不住,夏听婵借口要去深港找严穆,将这事暂时掩了过去。
偌大的机场冷风袭袭,夏听婵就带了一个随身小包,里面放着她的证件和一些现金。
慌乱中,夏听婵只记得带了手机,此时手机的电快用完了。
在候机室怔怔坐了几分钟,一道视频声打断她的思绪。
夏听婵盯着那个名字,惶然的发现,她还没跟严穆说。
接通后,男人一句“什么电话这么久”没出口,立刻敏锐的发现她这边的背景不对劲,并不是在家里。
严穆眉头凛住:“在机场?”
“......”夏听婵懵懵的,“严穆,我手机要没电了。”
她声音很飘,虚薄无力的那种。
严穆面色沉静,不疾不徐地问:“宝贝要去哪里?”
夏听婵鼻尖一酸,浓郁的无力凝结进眼底,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滚落下:“去接我妈妈。”
“......”从瞧见她身后的机场背景开始,严穆就已经警觉到异常,他不动声色,仿佛天塌下来,还有他扛。
他没多余的话,只沉稳着声问:“哪个国家,起飞时间,落地机场。”
夏听婵抽泣着,磕磕绊绊把地名报给他。
“宝贝别怕,”严穆声线平直,果断又利落地做了决定,“老公搭最近的航班过去,你下了飞机就会在机场见到我,嗯?”
话刚落,夏听婵手机的电便已经用光,黑色屏幕闪了下,自动关了机。
可严穆最后的那句话,她听见了。
严穆说,她下了飞机,就能看见他。
未知的国家、没电的手机、语言不通的自己,这些惶恐与无助难以描述。
登机后,夏听婵望着黛黑色的夜空,慢慢闭上眼。
她要睡一觉。
睡醒了,就能看见严穆了。
这么一想,好像那些未知的恐惧,一点都不可怕了。
-
夏听婵做了个梦。
梦里是她11岁的时候,骆眠荷来舞蹈班接她下课。
老师跟她夸奖自己进步很大,骆眠荷开心的不得了,从舞蹈班出来后,主动提出要带她去吃肯德基。
这种快餐在骆眠荷眼里都属于垃圾食品,夏听婵已经许久没吃过了。
路上,夏听婵坐在自家的豪车里,骆眠荷絮絮叨叨地说着琐事,抱怨夏建树最近老是不回家,就算回来了也跟做贼似的躲在书房。
到了肯德基后,夏听婵求她,想加一杯可乐,却被骆眠荷断然拒绝。
骆眠荷说:“你要时刻注意控制体重,这可乐不仅会长胖,还会骨质疏松,那妈妈给你买的进口钙片岂不是白吃了?”
夏听婵不高兴地鼓起腮。
“好了好了,”骆眠荷哄她,“给你买两杯萌泡泡牛奶,可以加糖包,行了吧?”
夏听婵瞬间开心了。
等餐的功夫,她百无聊赖,溜到大门外看夜景。
却在下一刻,瞧见了坐在肯德基角落里的严穆。
把牛奶和汉堡都塞给严穆后,夏听婵随着妈妈离开。
五彩霓虹下,骆眠荷说:“我女儿有颗好心肠,但你分不清好人坏人,不能乱帮助人的。”
“......”夏听婵甩着欢快的步伐,“可是我一见那个小哥哥就心软。”
骆眠荷笑了:“你这是瞧上了人家的脸吧?男人得看内涵,还要看他有没有责任感。”
“就像爸爸一样吗?”夏听婵脆生生地问。
骆眠荷:“对呀,就像你爸爸一样。”
可就在那天夜里,骆眠荷发现了夏建树早已有了别的家庭。
从那夜以后,夏听婵的家分崩离析。
她搞不明白,原本很爱她的父母,为什么会因为离婚,同时厌弃了她这个女儿。
后来夏听婵才知道,夏建树不要她,是因为他外面还有一个女儿。
而骆眠荷不要她,是因为她长得像夏建树。
醒来时,夏听婵满脸眼泪,隔壁的乘客小心翼翼递了张纸巾给她,不敢多说什么。
道过谢后,夏听婵闷声问:“到了吗?”
“快了,最多半个小时。”
飞机降落后,夏听婵还需要办理落地签,小时候她经常跟着父母出国,但从未自己填写过这种东西。
面对那些外文,还有下榻酒店的预定等等信息,夏听婵傻眼了。
正打算找个中国人问一问时,一道熟悉的凛冽气息从身后围剿住她。
还没来得及回头,夏听婵就被男人捞进怀中,她神情一怔,那颗提到半空的心有了着力点,平平稳稳地落回原处。
严穆来了。
夏听婵埋首在他怀里,眼泪无声浸湿他衬衫:“你怎么找到我的?”
“一直在这边等,”严穆抚她脑袋,安抚的意味极浓,“比你早到。”
他微凉的唇吻了吻她额头,声音低不可闻:“别怕啊,都交给老公。”
剩下的事没要夏听婵费心,她只要牵好严穆的手,在需要她签字时,配合地签上名字就行。
从机场出来,有安排好的车子来接机。
夏听婵窝在严穆怀中,听他用流利的英语跟对方交流。
一段长长的对话过后,严穆敛睫,手掌摩挲她耳垂:“我记得,岳母那时候是陪她男朋友来这边留学?”
“嗯。”
严穆没再针对这事作声。
夏听婵抬头:“怎么了?”
严穆唇角浅勾,揉她脑袋,刻意把话题扯开:“再睡会,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
他表情无波无澜,夏听婵却忍不住的不安。
接到骆眠荷的骨灰后,夏听婵在领事馆大门外见到了那个孩子。
那个跟她同母异父的小男孩。
他叫骆归一。
才五岁。
而跟骆归一站一起的,是骆眠荷的小男朋友,夏听婵当年见过的那个男人。
只是他已经模样大变,整张脸瘦如骷髅,眼窝很深,眼睑一片青黑。
明明是瘦高的一个男人,站在那里却弱不禁风,四肢都在颤抖。
夏听婵看向骆归一,小朋友战战兢兢的,透着一副压抑又胆怯的表情。
骆归一长得很像骆眠荷,夏听婵咽咽喉头的酸涩,朝他伸手:“到姐姐这儿来。”
小朋友怯生生的,浑身都是与年纪不符的无助与茫然。
下一秒,小朋友的爸爸忽然上前,涕泪横流,模样如同丧尸:“给我钱,求你给我点钱。”
没等他靠近,夏听婵眼前黑影闪过,直接被严穆推到身后。
那男人已经被严穆一脚踹了出去。
夏听婵心脏跳到失速:“他怎么了?”
“......”严穆唇角抿了抿,淡淡道,“毒瘾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