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是个小儿郎,

嗨,呵,一阵雨儿一阵风;

做了傻事毫不思量,

朝朝而而呀又风风。

年纪长大啦不学好,

嗨,呵,一降面儿一风

闭门羹到处吃个饱,

朝朝呀又风风。

娶了老婆,唉!要照顾

嗨,呵,一阵雨儿一阵风;

法螺医不了肚子饿,

朝朝雨雨呀又风风。

一壶老酒往头里灌,

嗨,呵,一阵雨儿一阵风;

掀开了被窝三不管,

朝朝雨雨呀又风风

开天辟地有几多年,

嗨,可,一阵雨儿一阵风;

咱们的戏文早完篇,

愿诸君欢喜笑融融!

五幕剧场陆续如期而至,奥丽维娅和西巴斯辛,薇奥拉和奥西诺两对喜结良缘,马夫里奥被小丑、玛丽亚和托比大人捉弄得不轻。当小丑做完谢幕礼之后,他便跟着十几位伶人下台卸妆。艾里德站起身,斯宾塞小姐也跟着站起来,她挽住艾里德的手,靠在她的身上。

“有人说,法国的资产阶级就是雇有女佣和拥有沙龙日,我觉得这话很可笑,那群资产阶级无非就是挑一个日子邀请朋友打牌、唱歌、跳舞、喝饮料,品尝布里欧修蛋糕。”

斯宾塞小姐说着,和艾里德一起迈步到舞厅,这里是上流公子哥和小姐们的场地。他们跳起探戈,欢乐地笑着。演奏家们有规律地拉起琴吹着管乐器,钢琴旁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让艾里德颇感眼熟的人。

一顶黑色绅士小礼帽在他头上规矩地放着,领结上有一个花型袖珍,穿着深紫色的晨礼服外套,黑色长裤塞进及膝长筒靴里。

约瑟夫!

艾里德瞪大双眼

那个男子双手抚上琴键,奏起美好温柔的调子。像是察觉到了艾里德的视线,他转过头来朝她微笑,弯弯的、美丽的嘴唇,火一般的美妙微笑——法国人特有的微笑。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双手再扶抚琴键,弹出一串结尾音,便朝艾里德这边走来。

“孩子,这是您的新朋友?”他打量着斯宾塞,然后满意地笑了一声,“不错,有眼力。”

“这就是我的男伴,约瑟夫,这是今日的寿星斯宾塞小姐。”艾里德朝斯宾塞小姐介绍约瑟夫之后,再朝约瑟夫介绍斯宾塞,规规矩矩,颇有礼貌。

斯宾塞把她被惊艳到的目光给掩饰下去,立马对着约瑟夫露出一个牵强微笑,她抬起纤纤细手,而约瑟夫则在她手背上风骚一吻。

着一吻不要紧,艾里德面部表情毫无变化,依旧是露出礼貌地公关式微笑,可内心已经波涛汹涌,无数句粗口话梗塞在喉咙中说不出来。

接下来轮到约瑟夫表演的时间了。

拥有最圣洁外表的恶魔笑了起来,他轻抚艾里德的肩膀,诱使她干一些冲动的罪行,就比如——把旁边的女人撕烂。

但我们的游吟诗人最后还是笑了起来,彬彬有礼地对约瑟夫说。”斯宾塞小姐问我我身上的这件衣服是去哪买的?劳烦您回答一下。”

谈吐温柔风雅的绅士说——“她的礼服是我从西班牙宫廷带回来的二手货,之前为西班牙宫廷女馆长所穿。”

“这样啊,”斯宾塞笑了笑,又换了一个问题问着约瑟夫。“您这里还有存货吗?我愿意买下这样式的服装。”

“没有了,这件是为我的小情人准备的。”

说到“小情人”的时候,艾里德眼神化为绕指柔情,可是她立刻改变眼神,现在已经变得毫无波澜了。

让魔鬼的老娘钉着他吧,天啊我刚才是怎么了?艾里德对刚才的眼神表示非常恼火,她表面上是挠了挠头,心里却暗骂着约瑟夫祖宗十八代。

“小情人!?先生说得真宠溺。”斯宾塞小姐捂起嘴笑了出来,这一笑不要紧,她瞧着约瑟夫,眼睛形状弯成了两个月亮,现在用朱唇皓颜的天使来形容她也不足为过。

“说笑了,”约瑟夫朝斯宾塞小姐礼貌地笑了笑,便搂着艾里德的肩膀让艾里德靠在他身边,像老虎宣示领地所有权一样,向斯宾塞小姐宣示艾里德是他的人,谁也抢不走。“那么亲爱的斯宾塞小姐,我和我的小情人得先走一步了。”

“请走好,以后有时间来我府上坐坐。”斯宾塞小姐意味深长地看了艾里德一眼,之后露出公关式微笑,让艾里德觉得她和自己的距离突然拉远了不少,以及那个令人深思的眼神……

是什么意思呢?

约瑟夫带着艾里德离开了舞厅,他们在斯宾塞小姐府上花园的凉亭里坐了下来,坐在石凳上。

“不是说好十二点到门口集合的吗?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艾里德不解地问,现在才刚刚九点,距离十二点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所以我们得回去,艾里德小姐。斯宾塞小姐是个娇艳女郎,可远不及您好看。”约瑟夫搓了搓艾里德的头发,导致艾里德血气上涌,她再次扒开约瑟夫的手,脸朝天不看着他。“别摸我头。”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脸上没有变化她为此付出了不少努力。

“是,小姐。”约瑟夫笑着答应道。

艾里德是他最得意的收藏品。

她孤高脆弱,可有时候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给他看。

现在她在黑暗中微微笑了,因为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入鼻是一种玫瑰的旖旎芬芳,他修长左手抚摸她柔顺头发。

“我们得回去了。”

“好。”

他们再次回到了舞厅。

此时足趾上不长茧子的年轻公子哥小姐们的双腿依然还在蹦哒。而不合群艾里德在角落找了一张椅子直接坐了下去,然后闭上眼,和约瑟夫说了一声她要浅眠,约瑟夫又告诉她自己要去办事,之后便在马虎的答应下便沉沉睡去。

“假如我无法成为你的女人,也不会成为你的狗。”

是蓝调,低沉伤感,在艾里德的梦中柔美地唱着,也在舞厅上播放着。

“盛筵易散,良会难逢,斯宾塞小姐,很高兴再次遇见您。”

舞影憧憧的舞厅人群中,约瑟夫找到了那位娇美女子,他再次吻了她的手背,行了一个贵族礼。

塞丽娜·德·斯宾塞笑颜如花,从一个年轻男伴身边离开,和约瑟夫齐齐走进花园,一把蕾丝边的黑色羽毛扇子遮住斯宾塞的半边脸庞。“我心里因您而烦闷,强作欢容是我的习惯,来,您得赞美我。”

他笑了笑。

“她既漂亮又智慧,女人戏法很拿手。”

“您有一副好喉咙,这是一个最好的赞美。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斯宾塞小姐问道,在花园凉亭上的石凳坐下,黑色的羽扇扫过她的脸颊,衬托美丽的紫色眼睛和奶白色皮肤,更显耀眼。

“我想帮您拍一张照片。”约瑟夫说,牵着斯宾塞小姐的手快步来到放在凉亭里的四脚相机前。那里有一张白色的法式扶手椅,他示意让斯宾塞小姐坐到那里。而他说话态度急切,像是正在处理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如果您拍了这张照片,就永远不在人世,您愿意吗?”

“即使您是恶魔,我也甘愿被您往地狱里拖。”柔美的斯宾塞笑了笑,丝毫没有在意他说的话,反而是站起来亲了亲他的脸,然后捂嘴咯咯笑起来。

他开始拍照,斯宾塞小姐眼里尽是他急切的疯狂勾唇笑脸。现在,从相机里弹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她端坐在一张法式扶手椅上笑颜如花,整张照片栩栩如生。

而在相机前,只有一张法式扶手椅,空空的,很安静。

“靠着收纳生者生前的离体粒子,现在又添一件收藏品,小姐,对人亲密也不见得好。”他嗤笑着对着照片里的斯宾塞嘲讽起来。

他几乎已经把灵魂学摸透了,他靠着这种变态的方式来维持自己的嗜好,他就像一位疯狂的猎奇收藏家,依靠照相收纳生者的灵魂粒子,使这些人获得永生……

从街灯透进凉亭的柔和光线中,约瑟夫把相机折叠好,四脚架和相机一起放在行李箱里。他再次进入舞厅,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的血液已经凝结,没有任何怜悯钻进他的心头,每次的狠毒决意毫不动摇。

艾里德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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