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尼玛吓得一个劲地哭,一边拽着我的袖子揩她的鼻涕,我摸着她的头,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她,在安慰尼玛的过程中,我自己的心情也慢慢地平复下来。
如果现在让我用一句话来说说草原的风暴,那我只能说:太恐怖了,风暴所过之处连地皮都可以卷起两尺来!
风暴来的时候,真的可以说是飞沙走石,草原上大片的地方已经在开始逐渐的沙化,风暴就把那些地方的沙子卷过来,吹得到处都是,我就感觉到帐篷在摇晃,好像要被连根拔起。
突然,格桑惊呼起来:阿爸,那根桩子松了!
我也看见了,打帐篷的牛角桩子有一根已经被风暴从土里卷出了半截,这是迎风口的桩子,再卷起几根来,帐篷就要被整个的掀翻过去,然后帐篷里的所有东西,包括小尼玛都要被吹得不见踪影。
多吉大叔拿起工具,走到门口,刚掀起帐篷的一角,一股子风就冲了进来,吹得多吉大叔的衣服噼里啪啦的响,我叫格桑看好小尼玛,走过去,给大叔帮忙。
风,真他妈的大,吹得我睁不开眼,就感觉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像是成了仙,要飞起来一样。
多吉大叔让我稳住劲,他手里拿着铁锤子,把牛角桩子往土里打,可那里的土眼已经松了,桩子一打进去,马上又被风卷了起来。
没办法,只有把桩子拔出来,再换个地方打个新的土眼,可桩子一拔出来,一股风猛地卷过来,那根桩子就被卷得飞了出去,打在羊圈栅栏上,咚的一声响。
大黑嗷嗷地吼叫着,给我和多吉大叔壮气,然后她飞跑了出去,咬那根桩子。
风很大,把大黑全身的毛都卷了起来,吹得乱七八糟,我看不见大黑的脸,只能看见一团乱糟糟的黑毛球,咬着个牛角桩子,艰难地在风中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牵帐篷的绳子被风吹得像打摆子一样的抖,大黑走过来,把牛角桩子放到多吉大叔手里,然后就用她那张大嘴咬住帐篷绳子,使劲往后拽,帐篷绳子被拉得笔直,我们就势把牛角桩子深深地打了下去。
打完这根桩子,然后又给其它几根桩子加固,大黑就站在一边帮忙,一边用她那宽大威猛的身体帮多吉大叔和我挡风。
突然,大黑冲着羊圈放声大吼起来,就听见哐啷哐啷几声响,几根羊圈栅栏被风卷了起来,这些栅栏都是用厚厚的牛皮条子捆扎在一起,一根被吹起来,旁边的一根也会被牵连着带起,紧接着就会带起一大片。
羊们已经被风暴吹得挤在羊圈的背风一角,可怜地哀叫着。
不知风从哪里卷来的石头,打在我后脖颈子上,痛得要命。
我几乎毫不废力地就被风吹到了羊圈旁边,使命地按住了那几根被风吹起的栅栏木,多吉大叔赶过来打桩子,把所有的栅栏木都往下再打深了半尺。
大黑此时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围着我们转,一边吼叫着,用她的身体帮我们挡风,此时的大黑像是很愤怒,风把她的毛发卷起来又摁下去,揉得一团糟。
大黑仰头冲天狂吼,我不知道她在吼叫什么,是冲这无情的风暴吼,还是冲这多灾多难的大草原吼,然后就看见毛毛也跑了出来,站在自家帐篷前愤怒地吼叫着。
这边的事情刚忙完,我看见才让大叔站在自家的帐篷前喊叫我们,跑过去一看,原来他家的帐篷被风刮起来了,几根桩子都飞了出去,在风暴中摇摇欲散。
我和多吉大叔给才让大叔帮忙,才让大叔心情糟糕透了,一边打桩子,一边说:央金赶了羊群出去吃草,还没回来!
风很大,我们都听不见才让大叔在说些什么,只看见他眼里面泪光闪闪的。
才让大叔使劲地喊了好几嗓子,我们才听清楚,听清楚之后,大家心里都凉了半截,打好桩子,我们挤进才让大叔的帐篷里,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央金今天走那么远?
才让大叔说:央金说,那边远一点有一大片肥美的草场,河边长了许多鲜美的蘑菇,想顺便去采一点回来熬汤。
我的脸一红,我记得,是我在和央金聊天的时候说起过,天天吃肉,吃得嘴巴都青了,像乌嘴狗一样,要是在大草原上也能种菜就好了。
我真后悔那时候为什么要这么说,不就是吃肉吗?人家想天天吃肉还没那个条件呢,我这是骨子里犯得什么贱!
我立即跳了起来,说:大叔,放心吧,我去找央金,一定把央金和羊群都带回来。
才让大叔按着我不让去,抹了抹鼻子,说:算啦,央金这孩子也是在大草原上长大的,她知道怎么避过风暴,央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就是羊群可就遭了罪了。
我知道,那些羊是才让大叔的**子,他家里穷,就一个儿子在外地打工,女儿又出嫁了,老伴死得又早,一个孤老头子在大草原上看守着自己赖以维持生计的羊群,那是活得怎样的艰难。
我把皮带紧了一紧,站起来,说:大叔,放心吧,我在部队的时候受过严格的训练,耐力可强呢,这点风算什么?比这再大的风浪也挺得住,早一点去找,找回的羊就多几只,损失也就少一点。
才让大叔来不及拉住我,我已经冲出了帐篷,往才让大叔说的那个方向走去,大黑跑出帐篷,紧紧跟在我身后。
风,真他妈的叫一个大,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风,这简直就不像是在刮风,倒像是老天爷最顽皮的儿子,玩得开心的时候,就用一只手扯住大草原的一角,然后向另一边抖过去,于是,整个大草原都在惊骇中像波浪一样起伏着。
我走的方向是迎着风头,更加难走,风的推力远远超出了我要往前冲的力量,我感觉到自己像是在原地踏走,每往前走一步,脚后跟子就被风吹得向后移半尺。
好不容易走出十来米远,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大黑紧跟在我身后。
她也像我一样走得艰难,这时的大黑几乎不能再愤怒地吼叫,风把她全身的毛都吹得像后倒,像动漫中极速狂飙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