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夕铃想起家人,又提笔给他们分别写了信,封好让醉薇送去驿馆,自己亲自下厨做了几份点心给各房送去。
夜里,兰夕铃叫来暗卫问:“钱府的老太太有消息了吗”
“没有,一直查不到。”暗卫回答。
“钱世景那里怎么说”兰夕铃又问。
暗卫摇头道:“他不吃饭也不肯说话,人已经交给钱老爷了。”
虽然不喜欢钱府老太太,不过那到底也是一条人命,如今下落不明,想起钱世景之前说的,你不说如愿的话来,兰夕铃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时的确是她疏忽了,只顾着找其他几人的下落,没有想起钱老太太来。
原本已经睡下的兰夕铃越想越不好,起床让春菱给自己穿好衣服,带着几个人打着灯笼匆匆去了正房。
秦晼凤与钱老爷见兰夕铃这么晚来,奇怪的问:“铃姐儿,出什么事了”
兰夕铃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又道:“我们现在应该早点找到老夫人,否则恐怕”
话没说完,在场三人都清楚,秦晼凤以前身子好,这几日调养之后,身子也好了许多。
钱老爷道:“那个畜生。”
“他还有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兰夕铃问。
钱老爷不明白兰夕铃的意思,兰夕铃道:“之前我让抓住他的家丁问过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钱老爷想了想说:“我试一试吧。”
秦晼凤也不理钱老爷,对着兰夕铃道:“铃姐儿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日后府中的事情也不要再管了,过些日子,我就让人来接你到扬州去住。”
钱老爷愣住,有些怒意的问:“你什么意思。”
兰夕铃不明所以的看着秦晼凤,正想开口问什么,就被秦晼凤打发出来了。
这还是兰夕铃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秦晼凤。
待兰夕铃走后,秦晼凤看着钱老爷,满脸疲态的坐在凳子上说:“我嫁给你,三十多年了吧”
钱老爷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提这个,“差不多吧。”
“你看你,果然连日子都记不得了。”秦晼凤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浅浅一笑,“十多年了吧,我不听阿娘的话,从王城随你跋山涉水一路来到千里之外的苏州,起初来那些年,吃的不习惯,婆婆碍于我身份不曾刁难,但也没给过我什么好脸。”
顿了顿,她理会钱老爷,自顾自往下说:“有了宇哥儿,我十分开心,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里,却得知母亲给你房里塞了人,还记得当初你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听了信了,你却忘了,不过才多久我相信,那时候你一定也是认真的吧,只是后来忘了,你与李氏好的蜜里调油,却从想过我,我生宇哥儿的时候,你也不过只是来略坐坐,就去她那儿了,我一直骗自己,你心里是有我的,过了两年李氏有了景哥儿,你果然又回来了,然而在我有了双姐儿后,你又让我身边的贴身丫鬟爬了你的床,还给了她脸面,问都没有问我的意思就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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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姨娘”
“我”钱老爷张着嘴,目瞪口呆的听着秦晼凤说话。
秦晼凤制止他,继续说:“我是真的累了,这么些年,我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天之娇女,落到如今这般模样,有时候看着铜镜里的人,我都认不出自个儿了。”
说完她笑着摇摇头,“可是我不怨旁人,当初是我铁了心要随你不远万里的来江南,没有阿娘阿爹阿兄甚至连阿姐去了我都没有再能看上她最后一眼,这些又如何只要你待我好就够了,可是我错了,你需要的不是我,而是钱府的当家主母。”
“不”钱老爷开口,原本想说的话他自己都觉得十分软弱无力没有说服力。
秦晼凤语气有些哽咽,“如今府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宇哥儿他才多大,将来日子还远着呢,你要他如何是好我知道府里的规矩,九死一生,只是若你已经决定,那就放我们母子几人一条生路吧,友哥儿还小。”
钱老爷嗫嚅着说不出话来,的确,钱府的规矩向来都是如此,成王败寇,只不过这还是头一回直接把老子都给算计进去的。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看着秦晼凤淡漠的样子,几次都说不话来。
秦晼凤看了一眼钱老爷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做好这个当家主母,只求子女平安。”
说完不再理会钱老爷,自己把丫鬟叫进来服侍着睡下。
兰夕铃第二日被秦晼凤叫过去,秦晼凤对着她说:“这段时间,多亏你在府中,我们才能幸免于难,但是我不想再让你牵扯进这些事情里,就在苏州旁边的扬州,我有几间铺子和院子,你过去那里住吧。”
兰夕铃道:“小姨这话就与我生份了,要去也是等你们度过难关之后,表哥现在的样子可叫人心疼了。”
秦晼凤道:“可是”
兰夕铃说:“只要表哥没事了,我就启程。”
秦晼凤拗不过她,只能随她去了。
兰夕铃日复一日的去找钱世宇,终于他受不了放兰夕铃进了屋子,屋里到处都是酒坛子,若不是因为小丫头们过一会就进来收拾一次,恐怕屋子已经无法看了吧。
钱世宇颓然的端着酒坛子蹲在地上,自嘲笑一声,问兰夕铃,“如何,满意了吗”
兰夕铃对旁边伺候的小丫鬟道:“去打盆水来。”
她亲自拧干帕子给钱世宇擦脸,目光温柔似月光,却被钱世宇一把推开,“我不是叫你滚吗你还来做什么看见我这样,你满意了”
说罢将手中的酒坛子砰地扔在地上,一股浓郁的酒香味在屋子里蔓延开来,溅到兰夕铃的裙子上,她对着身边的下人说:“你们都出去。”
春菱迟疑站在身后,兰夕铃用不容拒绝的声音道:“出去”
春菱这才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之后,兰夕铃端着水走上前,蹲在他面前,拧干帕子替他把脸和手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