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后,各个部门的人都熙熙攘攘地离去。行动部和学院的高官们带着何冷云和雷元海的交接手续,也陆续乘着车回到了学院。
墓前,马斯克向何冷云和雷元海交代,要求二回到学院后,去马维特的办公室报道。
帕米拉院长和小泽安山副院长坐上了小泽易男的专车,前往山麓东侧的酒店,准备开会。
本来就不想参加这次葬礼的威廉厅长,在被何冷云一行人充满敌意的眼神注视后,匆忙地上了车,离开了陵园。速度之快,以至于何冷雪都来不及跟他请半天假,就匆匆离开了陵园。
“副会长先生,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现在在酒店的会议厅等着您。”帕米拉院长坐在车里恭敬地说道。
小泽易男没有回应,他只是拄着脸,默默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车窗外,何冷云一行人走在回学院的路上,两边的茂密的松树里,时而蹦出几只相互追逐的松鼠。雷元海走在陈美琴身边,两个人都没说话。他们互相之间仿佛都察觉到了对方的不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再过一会,你们就要回去了。”何冷云边说,边从腰后掏出他随身携带的两把格洛克,分别递给伊梅林和陈美琴,然后有些失落地说道,“我身上现在也没别的好给你们了,临走前把这两把枪留给你们,就当个护身符吧。”
“这…老何,这不好吧,这不是你…”伊梅林看着何冷云手中的枪,不知所措。
伊梅林知道,这是何冷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以前,他和雷元海想要摸一摸这两把枪,何冷云都不会同意。平时睡觉的时候,他总是会把两把枪放在枕头下。
“枪是好枪,可惜我在学院也没什么机会用到。拿着吧!希望你们不会用到。”何冷云的手搭在伊梅林的肩膀上,用力勾搭着他的脖子。
何冷云拿着手上的枪,在伊梅林眼前晃着,又看了一眼同样不知所措的陈美琴。两人不好再说些什么,便接过了何冷云手中的枪。
何冷云把两把手枪交给二人后,又从胸口掏出他之前在莫斯科买的那副墨镜并戴了上去。其他三人见状,也纷纷戴上了何冷云送他们的墨镜。
陈美琴戴上墨镜后,也对何冷云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一幕,倒让何冷云很是感动。墨镜之下,是他那早已红润的眼眶。
“哇哦!哥哥姐姐们都好酷噢!”从后面赶来的何冷雪跑到四人前面,惊呼着。
“嗯?你怎么没跟你们厅长走啊?”伊梅林问道。
“来陪陪你们啊!哇,真的好酷哦,哪里来的?”何冷雪问道。
“是你哥哥送我们的礼物呀,不过他好像没有为你准备哦。”陈美琴对何冷雪温柔地说道。
只见何冷雪话锋一转,不太高兴地对何冷云问道:“喂,何冷云,你居然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嘛?”
“我跟阿海被降职了,以后我们四个可能不常联系了,这几副墨镜给他们留了纪念。你啊,你在侦查厅的工作那么滋润,要什么礼物。”何冷云说着,把自己的墨镜摘下,挂在了何冷雪的脸上,“你想要的话,这个给你好了!”
“切,你脑袋这么大,我才带不上呢!”何冷雪摘下了戴在她眼前的墨镜,又塞给了何冷云。
“哦对了,我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查一查。”何冷云示意妹妹走到自己的左边,他一左一右搭着何冷雪和伊梅林的肩膀,“你回去之后,试试能不能查到我们这次任务的行动档案,如果可以的话,再帮我查一个叫费特的人,他的职务是执行厅东欧行动科副科长克鲁特的助理。”
“哥你等等,有点长我用手机记一下。”何冷雪连忙从胸口掏出刚才被她扣下电池的手机。
何冷雪把电池塞入手机后,开了机。只见手机短信箱里,足足有五十三条新信息。她打开第一条,发现是一段0.1秒的视频,视频的内容只有一个急促的声音和一片空白的内容。打开第二条,第三条同样都是这样。
“垃圾短信?谁这么无聊啊?”何冷雪说完,正准备逐条删除,却被何冷云阻止。
“等你回去再删吧,我的事要紧,先把我刚才说的记录下来。行动日期是八月四日,代号‘夜刃’,地点是格鲁吉亚,让你查的人叫费特,职务是执行厅东欧行动科副科长的助理或者是B组的副组长。记下来了么?”
何冷雪飞快地敲着手机上的小键盘,点点头说道:“恩,记下来了。这个人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可大了去了!他妈的,这个人肯定没死!”从刚才一直默默不语的雷元海突然激动了,“你哥亲眼看着这个人去补枪,结果却留下了活口,把我们误当作南奥塞梯的武装分子,导致最后行动失败。现在安全厅的人居然说他死了,当时在现场除了他,就只有我和你哥了,自然就背了这个行动失败的黑锅,被降职到学院。”
“啊,你们是因为这样被调任到学院的啊?”何冷雪吃惊地问。
“尤其是你哥,你知道他多冤么?”气不打一出来的雷元海点了一支烟,然后接着说道,“是他炸掉的装甲车,差点把命都丢了,腿上的伤也是这么来的!”
“阿海你别说这么大声!小雪,你回去先查查看,有什么发现的话就找机会来学院跟我说,不要和别人声张,一定要避开安全厅的耳目,知道了么?”何冷云冷静地说道,一旁的陈美琴暗自低下头,琢磨着什么。
“行,我知道了。”何冷雪点点头。
陈美琴也在旁边竖起耳朵,默默地听着。
五个人不知不觉已经走下了山,穿着高跟鞋的何冷雪和陈美琴早已略显疲态。学院里的学员们时不时向他们问好,一些稍有礼貌的学员还会向他们慰问牺牲的队员。远处的沃尔沃客车早已等候多时,车上的人都在默默地等待着伊梅林和陈美琴。
“该走了,梅林、美琴,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的!”倪泽明在客车旁冲他们喊道。
听见倪泽明的呼喊,雷元海和陈美琴无声地对视着。
“你呢,你打算怎么回去?我看你们厅长早就走了。”何冷云回避着两人尴尬的场景,问着何冷雪。
“我先跟梅林他们走呗。”何冷雪攥着伊梅林的衣角,害羞地回答道。
“行了,散了吧,估计就等你们了,后会有期!”何冷云说完,推着伊梅林,又指着何冷雪说道,“交给你的事记得啊!”
“行,你俩保重,在这儿可别再犯浑了啊!走吧美琴!”说完,伊梅林拍了拍陈美琴的肩膀,拉着何冷雪走向大巴。
陈美琴缓缓地转过身,跟在何冷雪和伊梅林二人的身后。雷元海更是不舍地看着陈美琴的背影渐渐远去。
“喂…”雷元海喊着陈美琴。
陈美琴转过头,看着雷元海。
“你多保重啊!”
陈美琴点点头,转身登上了大巴。
何冷云递给雷元海一根烟,两人抽着烟默默地注视着三人登上等候他们已久的大巴。
“诶?这不是冷云的妹妹吗?你怎么也上来了?”倪泽明见何冷雪上车后向她问道。
“噢!您就是我哥哥的上司倪科长嘛,久仰大名呀长官,威廉先生已经走了,只好跟你们一起回去,不麻烦吧。”何冷雪恭敬地回答道。
只见倪泽明慈祥的表情有一丝抽搐,然后不满地说道:“他当然溜得早,行动失败的罪魁祸首。”
“啊,是这样吗?”何冷雪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算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坐吧坐吧!”倪泽明指了指后方的空座。
远处,二人抽着烟,目送大巴驶出学院大门后,垂着头,一声不吭地走向学院发展办公室。那是他们当年来到学院时接待他们的地方——马维特的办公室。
两人敲了敲门,走进熟悉的办公室,里面的陈设依旧同从前一样:米白色的墙面上没有一丝灰尘,硕大的杉木办公桌的对面,放着一个六米长的大沙发和一个近五米长两米宽的大理石茶几。办公桌后两侧的书架上,隐约摆满了关于苏共、冷战以及战略核平衡的书籍。两个书架之间的墙上,挂着贝利亚的肖像和类似于行星齿轮组的光荣会标志。
“好久不见,欢迎你们再次来到学院!”坐在办公桌后旋转沙发上的马维特转了过来,平静地向他们问候着。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好,主任。”
“欢迎回来!”马维特镇定自若地掏出两张身份卡和一份档案放在桌面,双手扶着沙发椅的扶手,悠哉地用他那娴熟的中文说道,“你们的事我听说了,不怪你们。以后在学院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这两张卡是你们在学院的通行证。”
何冷云与雷元海面面相觑后,又将目光转到了马维特身上。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不要这么见外。”马维特双手合十靠在办公桌上,打量着二人。
“这些文件是?”何冷云看着马维特面前的文件,问道。
“今年行动系九班的一批新人,已经特训了半年。他们之前的教官对他们的评价很高,现在由你们两个接管。你们从今晚后就是担任他们的教官了,直到他们毕业。”马维特说完,将桌上的通行证和档案推给二人。
“什么时候开始?”何冷云直视着马维特的目光,不太客气地问道。
雷元海在一旁拿起了桌子上二人的通行证和学员们的档案。
“十二号早上九点,也就是后天早上,行动系二号靶场。你们的宿舍已经安排好了,八栋201,这是钥匙。”马维特说完,从口袋掏出两把钥匙丢到桌子上,“明天会有人把你们的行李从远东分部带过来,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学员们大多都是中国人啊?”雷元海翻阅着档案里的文件,喃喃自语着。
“嗯,所以由你们带更合适。”马维特看着自己的手表说道,“回去再仔细看看吧,我还有个会议,现在要出发了。”
“好的,那我们先告辞了。”何冷云说完带着雷元海离开了马维特的办公室。
一出门,何冷云就掏出手机准备给伊梅林发个短信,雷元海倒是津津有味地看着档案里的文件。
“嚯,还有个日本人噢,高桥疾风!”雷元海又翻到下一页,“哦哟,还有一个!花泽千绘,喂喂喂,老何你看你看,好正诶!”
“你正经点,美琴这才刚走。”何冷云低着头发着短信,并没有被雷元海的话所吸引。
“老何啊,你这话什么意思?”雷元海阴阳怪气地问道。
“大哥,就别说我住院期间你俩发生过什么了。昨晚,你从人家房间出来,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何冷云放下手机,不太高兴地说道。
“那她拉着我,让我陪她,我能怎么办嘛?”雷元海也提高了嗓门。
“拉倒吧,我反正是没你那么...潇洒。”何冷云也阴阳怪气地说着,还特意将“潇洒”二字说得格外刺耳。
“那他妈…她死了心要去情报部,我不得劝劝?”雷元海急了,瞪着何冷云大喊着。
“那也!…”何冷云顿是哑口无言,这消息对他来说是有喜有悲。
谁都知道情报部的工作比行动部安全得多,这一点何冷云更是比谁都清楚。他虽然一直幻想兄弟几人一起调到情报部,但却不希望他们几个独自被调过去。毕竟,他们在学院里一起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互相之间能有个依靠。
“不是,她要去情报部,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梅林知道么?”何冷云挠着脑袋,气急败坏地责怪道。
“跟你说?跟你说有个屁用。”雷元海一边掏出烟盒,一边反过来责问着何冷云,“美琴为什么死了心去那破地方,你心里没点逼数么?你老母啊,还怪我?”
何冷云被雷元海的话问住了,准备声讨雷元海的话也憋了回去。他也只好掏出烟盒,默不作声地点着烟。
“你现在像个老好人似的对我指指点点,自己私底下天天跟那个狐狸精鬼混。”雷元海咬着烟,恶狠狠地批斗着何冷云,“我就不明白了,好好跟人家认个错有那么难么?”
“我跟她鬼混?我…”
何冷云气不打一处来,哪怕雷元海对他有什么误解,可人家后半句说的话确实没错。自从被陈美琴误会以来,他也一直没有正式地向陈美琴道过歉,也没怎么解释过。
“我他妈哪儿错了,我跟她道歉?”何冷云又开始一根筋地说道,“我一没跟那个女人发生过关系,二也没有对不起她。”
“得了吧你…”雷元海点着烟,蔑视着何冷云,“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们在外面等了你多久么?大家都是做笔录,就你硬生生做了两个多小时?怎么,你还有特殊任务要交代啊?”
“喂,这里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滚出去!”两人身旁的办公室门后,传来了辱骂声。
两人只好暗自忍着,离开了大楼。
办公楼外,何冷云便将那天晚上金柔玉对他的审问,一五一十地叙述给雷元海。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也改变不了事实了。”雷元海冷静了下来,无奈地说道,“其实也不怪你,哎…”
雷元海之所以这么气愤,另外一个原因,是他看到了轮椅上被截了肢的安娜。他很难受,但又无从发泄,表情从愤恨慢慢变得哀伤。
“你也看到安娜了?”何冷云也消了气,平和地说道。
“老何别说了,我懂你意思。”雷元海咬着嘴唇,把脸扭了过去。
何冷云惺惺地点着头,他也不想重复太多次他那所谓成熟的想法。
“该吃饭了,这一个月你得请我,我钱都花光了。”
何冷云长叹一口气,掏出龙德施泰特给他们的银行卡。
“诶,拿着。”何冷云将卡伸到雷元海的眼前。
“嗯?什么意思?”雷元海接过银行卡,皱着眉问道。
“龙德施泰特,那个安全厅厅长。他给你的,我也有一张,里面有一百万,我看过了,密码六个零。”
“啊?他什么意思?”雷元海惊讶道。
“应该是我们背锅的补偿吧。”何冷云歪着嘴,“我反正是这么猜的,呵呵。”
“真他妈抠门,才一百万。”雷元海垮着脸,将银行卡揣在口袋里。
“Dollar,USDollar!”何冷云歪着他一大一小的眼睛,大声说道,“你以为是卢布啊?”
“我丢,真哒?”雷元海瞪大着眼睛看着何冷云,“我要是他,就该把咱俩灭口,搞得这么破费?”
“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