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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眼的奔驰车队行驶在斯摩棱斯克的街道上。一辆黑色的奔驰S-600车内，伊万戴着手铐，紧闭着双眼，忐忑地靠在后排，金呈宪和他的一名手下坐在他的左右。

车队行驶到了一座桥上，突然，伊万睁开眼睛，被铐住的双手刹那间使出一个肘击。突如其来的猛击使得金呈宪的头部撞向他右侧的玻璃，坐在伊万左侧和坐在副驾驶上的手下们也立刻作出反应掏出了手枪。

司机也开始减速，伊万双手一甩，打飞了左侧探员的手枪后，头部狠狠地撞在了他的鼻梁上，并抓起了他的衣领。伊万身体前倾，借着车辆减速的惯性，把他制服的探员“塞”在了驾驶位与副驾驶位的中间，用这名探员的身体挡住前排探员的枪口。自己随后夺门一跃，跳入河中。

伊万在脑海里排练了几次后，睁开了双眼，等待着这台车驶上距离总部不远的小桥。

“没用的，我亲爱的老上司。”金呈宪把手搭在伊万的肩膀上，看着远处的小桥悠悠地说道，“会长为了见你和茉莉，特意从摩尔曼斯克赶过来，我劝你最好不要做出令他失望的事情。”

“你别说笑了，会长怎么会对我这样的小人物感兴趣？”伊万没有死心，但他改变了目标，准备车开到桥上之时先击晕左边的探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在大阪的事情我听说了，那个人被弗兰克干掉前，说我们安全厅高层还有复兴社的卧底，对吧？”金呈宪面不改色地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伊万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经被看穿，但还是拖着时间试图找机会脱身。

“当然是茉莉说的，不过这个情报并不准确，很显然你和茉莉都被这个人误导了。”金呈宪收起了搭在伊万肩膀上的手，若无其事地看了看时间，藏在袖口内陶瓷制成的匕首在内饰灯的照射下微微泛着白光。

“是么？”伊万看着金呈宪的左腕问道，“话说，那位叫‘金柔玉’的女孩儿，是你的女儿吧？”

“这你没必要知道。”金呈宪眼角微微抽搐着，但依旧保持着微笑。

“你的女儿利用我曾经的部下，杀了你们的叛徒。不管茉莉有没有说出卧底的事，安妃娜部长想必也会有所怀疑。”伊万看着小桥越来越近，正准备行动之时，突然发现了中控台里的摄像头，便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这些人都是安妃娜派来监视你的吧？”

金呈宪也看着藏在中控台里的摄像头，无奈地笑了笑。

“所以你在等我动手，这样你就有理由将我反杀灭口了，是吧。”伊万冷静地说道。

金呈宪笑着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我在现场采集的血样，应该被你扣下了，没有被交到技术科吧。”S-600驶过小桥，伊万并没有行动，他接着说道，“我之前一直觉得很奇怪，这些天你和厅长在乌克兰追击的卧底怎么会没有一个活口？现在想想，那些人都是你替代别连科，升任副厅长的垫脚石罢了，是你深受组织信任的资本。不过，既然我能想得到，我想厅长和部长他们也会想到。”

“你当年没有和我们进入安全厅工作，真是可惜了。”金呈宪靠在后座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伊万。

“我留在学院，是我的选择。要不是这次行动茉莉叫上我，我可能还在学院过着悠哉的日子。”车队缓缓驶向总部的大楼，伊万严肃地看着他面前装作淡定的金呈宪，“会不会觉得很倒霉？”

“当然不觉得，情报战的世界里，我只相信运筹帷幄的计谋，从不相信运气一说。”金呈宪靠在后座上玩弄着他左手小指上的婚戒，“光荣会有您这样的人真的是组织的荣幸，但你还没到那种境界，不会理解我的，我的老长官…”

“是么…”

随着车队驶入地下停车场，金呈宪和伊万一行人走进了直通情报部大楼顶层的专用电梯，门口负责安保的特勤向他们敬礼示意。

走廊里，荷枪实弹的特勤们的胸前挂着冲锋枪，目送着他们。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在天花板下，不间断地扫视着楼道。金呈宪将自己和刚缴下伊万的配枪交给了负责安保的门卫，淡定地走过安检机。

“厅长先生请留步。”门卫恭敬地说道。

“噢，习惯了，哈哈。”金呈宪一边傻笑着，一边将藏在身上的四个陶瓷匕首交给了门卫，“总部的安检机果然不一样呢。”

门卫接过匕首后，为伊万打开了手铐。伊万伸手配合着，眼神却有些诧异地盯着金呈宪。

“厅长？你现在真的是安全厅长？”伊万更诧异了。

“是的，刚才已经告诉您了。”金呈宪谦卑地回答道。

“先生们，这边请。”安妃娜的一名秘书过来接待。

她将金呈宪和伊万带到会议室后，静静地关上了会议室厚重的隔音门。伊万随金呈宪进门后，坐在了茉莉的对面，与她对视了一眼。

安妃娜并没有理会二人的到来，依旧举止端庄地看着报道大阪丽思卡尔顿酒店枪战新闻的日本报纸。

方林晚与坐在轮椅上的叶荣光朝伊万微微点头，向他们曾经的上司致敬。金呈宪拉出叶荣光旁边的椅子，坐在了他的身边。

安妃娜凸凹有致的身材，让伊万觉得有些诧异，与年过四十的方林晚相比，完全看不出是一名已经年近60岁的女人。伊万仔细地打量着这位令他久仰的部长，六年过去了，安妃娜还是与之前没什么变化，想必是她保养得很好。

“看来人都齐了。”贝利亚走进会议室，和蔼的面孔带着善意的微笑向伊万微微点头。

安妃娜放下报纸，恭敬地看着贝利亚坐在了位置上。

伊万却有些茫然，这是一场安全厅的会议，可龙德施泰特副部长却没有出席。

“你们在塞瓦斯托波尔和大阪的表现都很好，我想我们光荣会现在已经很干净了，除了极个别的漏网之鱼。”贝利亚说完，喝了口咖啡。

伊万刚准备发言，却被贝利亚的眼神所镇住。叶荣光和方林晚的表情也比较凝重，茉莉同样低着头，不解地看着会议桌。

“你们只需要做好你们责任内的事情，不要去指染或试图指染你们责任范围外的事，茉莉小姐。还有你，伊万先生。”贝利亚看着伊万，眼神里透露着杀气。

伊万安静地听着贝利亚的命令，他心里明白会长的意思，却不明白为什么会长要向他们施压。

“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信任的部下，但是很多事情出于保密，希望你们能理解，不要过多的猜疑。”贝利亚又看向茉莉，说道，“关于大阪的事，我希望你们两个不要再插手了，我想你们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了？”

茉莉和伊万点点头，不敢多说些什么。不管出于组织的团结也好，还是出于别的目的而向两人施压也罢，他们现在已经被会长明确地告知，停止一切关于情报部高层卧底的追查。

“还有，金厅长。安全厅要将近期的任务重点，要转移到对组织成员的保护上。”贝利亚话锋转向金呈宪说道，“复兴社这段时间应该会有所报复，我不希望看到组织的高层里，有任何一个人死于非命。这一点，请你记得转达给龙德施泰特副部长和你的手下。”

“明白，会长。”金呈宪点着头，内心细品着贝利亚话中的含义，又笑眯眯地看着伊万。

“安妃娜和金呈宪你们留下，其他人可以先离开了。”贝利亚接着说道，“伊万，茉莉。我给你们两个月的假期，去放松一下吧。”

“好。”

伊万和茉莉站了起来，将他们的座位推了进去。方林晚也推着叶荣光，与他们一同离开。

金呈宪收起了笑容，看着桌面上的茶杯沉思着。

“金呈宪，你向我汇报一下你女儿最近的动态......”贝利亚的话，在会议室的门被茉莉关紧前，传了出来。

走廊内，伊万从门卫手中领下自己的配枪后，便和三人一路，一言不发地走进电梯。

“茉莉？帮我按一下八楼。”方林晚一边向后拉着叶荣光的轮椅，一边客气地说道。

“伤还没痊愈就出院了呀。”茉莉按下八楼和负一楼的按钮，对着叶荣光夫妇说道。

“是呀，厅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叶荣光看了一眼负一层的按钮，尊敬地称呼着伊万以前的职位，“队长，您是要回家了么？”

“呵呵，是啊。”伊万把手枪插进了后腰带上，也靠在电梯门口的另一侧，看着轮椅上的叶荣光，“身体没大碍吧？”

“没大碍，估计再过几天就不用再坐轮椅了。”叶荣光笑着说道，“您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是啊，恭喜你们都升职了。”伊万的表情倒是很严肃，“既然金当上了厅长，相比你就是新的副厅长了吧。”

“不愧是您...”叶荣光的笑容有所收敛。

“队长，我想等过些日子，我们应该一起谈一谈。”方林晚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电梯的摄像头。

“胆子真大...”伊万难得地笑了，他点点头，接着说道，“那我们就等叶荣光康复之后再聚一聚吧。”

“叮——”电梯停在了八楼。

“我们先走咯。”方林晚说完，推着叶荣光离开了电梯。

茉莉按着按钮，电梯门缓缓关上。

“不可思议！”茉莉弯着腰，靠在电梯里，疲惫的面容带着一丝愤怒，“我已经把情况告诉部长和会长了，可居然是这种结局？让我们停止调查？”

“呵呵呵，茉莉啊，等等出去之后，你看看那些特勤和助理，还有行动部的炮灰。在我们眼里，他们是小人物。可是我们在会长的眼里，同样也是小人物。”伊万轻轻地拍了拍茉莉的后背。

“确实，还是您看得透。”身感疲倦的茉莉摘下了眼镜，轻轻地按摩着眼睛。

“对了，你是开车来的么？”伊万岔开话题，“还是跟我一样，你也被他们羁押到这里？”

“羁押算不上，我是被方林晚叫来的。”茉莉颤抖着戴上了眼镜，“你忘了，我也住在这里啊。”

“噢...”伊万看着茉莉的肩膀，眯着眼睛，“注意身体啊，别学叶荣光那么拼，没必要。”

“我知道。”

“叮——”

负一层到了，伊万和茉莉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电梯。

“我来开车吧。”伊万直接拉开驾驶位一侧的车门。

两人坐进车内，伴随着发动机的启动声，搭载着5.5升V8发动机奔驰E-500驶离了停车场。

“车真不错。”伊万的目光不时打量着仪表盘和内饰，典雅的交响乐通过音响，在车内回荡。

“如果你当年没有选择提前退役的话，你今天肯定也能像我们一样，在安全厅独当一面。不，比我们的地位还高。”茉莉调小了交响乐的音量，向伊万感慨着。

“我不像你们几个，情报之类的这些事儿，我没天赋，也没兴趣。”伊万有些困意，他掏出烟盒问道，“介意么？”

“别抽了，吃块糖吧。”茉莉说罢，从储物箱中掏出一颗薄荷糖递给伊万。

“你也是老样子啊…”伊万没有伸手接，而是张开了嘴，茉莉也没多说些什么，将糖果喂进了他的嘴里。

“呵呵…”茉莉小心翼翼地将糖纸折叠好，握在手上，“就算你不来安全厅，也应该留在特别行动组，像…”

“说真的，我早就厌倦了意识形态的斗争，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稳地度过我的后半生。”伊万罕见地打断了茉莉，说道，“不过你们的忙我还是会帮，只要你们叫我。”

“这几天的经历已经让我开始分不清敌友了，情报部大大小小的成员被策反四十多个，就连安全厅也有十几个。如果你不来日本帮我，我可能像里宾特洛甫一样，死在那里，说真的。”冒着冷汗的茉莉说着，打开了暖气，“哎，谢谢你了。”

“反正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都过去了。”伊万看着茉莉的虚汗，说道，“我的家很大，你今晚就住我那吧。”

“嗯...好吧。”茉莉躺在副驾驶上，胳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早知道，我应该带一套衣服。”

黑色车漆的E-500和深夜融为一体，只有车头的四个圆圆的车灯照射着他们二人前方。

“你约伊万，是为了要跟他讨论金呈宪的事吧。”情报总部八楼的房间内，叶荣光压低着声音，问道。

“是，会长特意把队长叫来，我估计他察觉到组长和茉莉也在查金厅长。”方林晚说着，拿起两个杯子走向厨房。

“你真的觉得他有问题？”叶荣光仰着头，“会长和部长又不是傻瓜，他们这么信任金呈宪，你为什么要查他？”

“会长最后那句话你也听到了，我觉得会长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何况龙德施泰特和队长，还有茉莉...”方林晚把被子洗干净后，接满了冰水，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叶荣光，“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是感觉很奇怪。”

“你觉得奇怪，是因为我们整个锄奸行动太顺利了。就如同一个人大病一场，却因为吃了几粒胶囊，第二天便生龙活虎似的。”叶荣光喝掉半杯水后，把杯子放在了桌上，“我其实不建议你深入下去，毕竟大家这么多年的同事关系，我怕不好收场。”

“你是因为他现在是部长眼中的大红人，不敢再查下去了吧。”方林晚双腿交叉靠在桌边，双手也交叉着抱在胸前，她眯着眼睛，审视着轮椅上的男人，“如果我们扳倒了他，情报部以后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天下了，你不也这么想的么？”

“他是你说能扳倒，就扳倒得了的？”叶荣光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水，“连龙德施泰特都被调走了，你觉得该怎么调查他？何况他现在还是调查科直接领导，你这么绕开他？难道靠何冷月么？”

“肯定是我去查啊，我怎么敢让她去查。”方林晚紧握着手中的水杯，水杯的外侧满是凝结了的水滴。

“你去查？你们监视科有那个权利么，就算你们可以秘密监视他，难道你能保证不会被她女儿发现么？我的方大科长？”叶荣光质问着。

“屁话，当然需要你的帮助啊。”方林晚依旧握着杯子。

“我？别。一，我不想和金呈宪撕破脸。二，我的手下都是粗人。你想查的话你自己小心点。”叶荣光说罢，脑袋转向一侧，“和伊万还有茉莉约谈的时间你定吧，我可以去，但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扯上他们。”

“行，我知道了。”方林晚喝下了杯中，被她焐热了的凉水，而后将叶荣光搀扶上了床。

“一起睡吧，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叶荣光看着准备离去的妻子，拉住了她。

“行，我去洗个澡。”说着，方林晚脱下了外套和裙子。

“诶！”叶荣光盯着赤身裸体的方林晚，“如果我察觉到有什么不利于你的情况，那个时候你必须收手。”

“好。”方林晚点着头，走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