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给司机付了厚厚的一沓钱,但司机像是司空见惯一样,死灰一样的脸上竟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一脚油门便走了。

我这才抬头打量了一眼我们所在的地方,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三栋楼中间夹着一块空地,我们来的地方是一条从南面过来的路,这种地方,在我们山里叫棺材地。那意思就是说这地方早晚不见光,不可善终!

三栋楼中间的这块空地上那叫一个脏乱差,夜色下满地的垃圾随风乱飞,荒草长到了小腿肚子,也不见有人清理。破碎的警卫岗亭早就没有人了,但看过去,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盯着你。

我心里开始有些发毛了,我再想要钱,胆子再大,说到底也就是个学生,又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见到这种场景,顿生退意。

“算了,这活我不接了!”我说出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嗓子发颤,气息发飘,用了老大的力气,话一出口,却像被风吹散了一样,支离破碎。

老胡没理我,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沉声道:“不接你是要赔钱的,而且是双倍。”

“不就一万六嘛!赔就赔。”我说着就要掉头离开。

谁想老胡却冷笑一声,他走的远了,回声显得空旷了许多:“什么一万六,是四万,我们付的可是两万块!”

什么!

我大吃一惊,如雷轰顶,直接愣在原地。丁健这王八蛋竟然吃了一万二的回扣!他还是人吗!

四万块,彻底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老胡的身影已经走进了单元门口,外面的风冷不防的钻进我的衣领,激的我浑身猛的打了个冷战,一股凉意从背后袭来。

我顾不上别的,赶紧快跑两步跟上老胡。抬手看看表,也才八点,可整栋楼都安静的可怕,除了外面呼呼地风顺着破碎的玻璃窗透进来,再也没有别的动静。楼梯黏糊糊的,甚至连个楼道灯都没有。

跟着老胡,我只能隐约的看到黑暗中大概有个黑影在动,一直爬了也不知道几层,我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爬楼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正准备追上去问个清楚,一抬头,猛地迎上一张白里透青的脸,就在离我不到半米远的地方,两只无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脑子轰的一声瞬间炸了起来,想喊却喉咙一哽,两腿一软,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腿上传来的一阵剧痛让我的脑袋清醒了不少,抬头看去,却见老胡奇怪的盯着我,一字一句道:“我们到了,聂影师。”

我强忍着腿上传来的阵痛,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台阶上才发现此时上面一户人家已经打开门了,但只打开了一半,主人家在门口站着。

走到眼前,我才看清楚他的样子,瘦高个,戴着个眼睛,脸型有些瘦削,斯斯文文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的他的身上好像也没有一丝生气一样。

“请进吧,我们都准备好了。”男主人礼貌的让开路,可动作僵硬的好像个机器人。

老胡也不客气,率先走了进去。我跟了进去,心里想着赶紧结束,拿了钱我就闪,这地方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

屋里灯光很暗,而且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闻上去有点像那种久无人居的老房子。一进门,正冲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一张大大的结婚照,另一边坐着一个穿着红色婚礼服的新娘,盖着红盖头。?

男主人把门关上后,走到桌子旁边坐下。老胡见状,沉声对我说道:“开始吧。”

我看到桌子上的照片的时候,很想问为什么之前有摄影师不直接照完,还要分开照。但想到之前老胡交代我让我少问,便忍了下来,拿起相机,咔嚓咔嚓连按几下快门。

我心中忐忑不安,着急离开,动作也快了很多,可偏偏这男主人要求很多,又是这样有是那样,足足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相机上的时间显示九点五十的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老胡像是一个假人突然活过来了一样,幽幽说道:“时间快到了,今天就到这吧。”

“什么时间快到了?新娘不换个姿势吗?”我习惯性的问了两句,因为发现一套下来,新娘基本上没有换动作,就那么软踏踏的坐着。

然而,这不经意的一句,却好像触碰了男主人心里的什么开关一样,他突然变了脸色,一改之前沉闷不响的做派,变得急躁起来,他的脸变得更加惨白,一双眼睛冒出怒火,推搡着我道:“出去!出去!”

我虽然是来赚钱的,但年轻气盛,哪儿受得了这种屈辱,当下也是怒从心中起,一把打开他的胳膊,骂道:“什么毛病!我就是提个建议,爱拍不拍,老子还不伺候呢!”

突然,四周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诡异,不论是老胡还是男主人,都不说话了,这种情况下,我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了神,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几乎能听到我心脏砰砰的声音,捏着相机的手也不知不觉渗出汗来。

卧室的方向,突然传来砰砰的两声脆响,像是花瓶跌落在地上的声音,我抬头看去,昏暗的灯光下,两条长长的窗帘,被风掀起老高,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来回摆动。

这场景让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倩女幽魂,越想心里越发毛,想着索性要了钱,赶紧离开这里。

然而,等我回过头来的时候,老胡和那男主人却不知去向,只剩下新娘着一身红袍,盖着个红盖头,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桌子旁边,一动不动,但她旁边的桌子上,却不知何时放了一沓现金。

“老胡,老胡你在哪儿?”我轻唤了几声,没人回应,只好作罢,对新娘子说道:“姐姐,照片我拍完了,明天大概就能洗出来了,我会给你们送过来的,现在挺晚了,我得回去了,他们都不在,那这钱我就拿着了。”

我说完,毕恭毕敬的等了一会儿,奇怪的是,新娘子也不说话,也不动弹,依然那么端庄的坐着,我只当她是腼腆,便讪笑道:“好姐姐,那我就不打扰你们洞房了,钱我拿着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着,我上前一步一把将钞票捞在手里,然而就在这一瞬,突然一股怪味飘进我的鼻腔,那味道,就好像家里的肉放久了臭了一样,隐隐的让我胃里猛地一阵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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