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
皇后坐在宫里,心情很是烦躁。
庆功宴上毒死大臣的消息她知道,狗蛋给她做过诊断,没有任何中毒迹象。
自己虽然无碍,但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个后宫之主也有责任。
韩娘子全副武装,站在大门口警戒,立政殿重点戒备。
和玉匆忙进了立政殿,到了面前拜道:“皇后,刚才刘少卿进宫了,带走了7个倒酒的宫女,4位大人食物的问题还在查。”
皇后点点头,说道:“此事必须彻查,贼人居然能在宫里下毒,这还了得!”
“刘少卿去查也好,涉及到世家大族,一般的官员肯定绕着走,非刘少卿不能彻查此案。”
“若是刘少卿需要什么帮助,你要全力配合!”
和玉拜道:“奴婢遵命!”
....
...
胜业坊。
一抬轿子晃晃悠悠进了崔浩府邸。
轿子进了后院,然后落轿,一个老者从里面出来,正是清河崔氏族老崔安。
门口的奴仆见到崔安,纷纷行礼跪拜。
两个侍女扶着崔安进了房间,里面一个男子起身迎接,正是少府监崔浩。
“族老。”
崔浩上来搀扶,崔安慢慢坐在了主位上。
坐定后,崔浩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出去,门口不许有人。
奴仆退去后,崔浩又看了看窗外,确定无人后,崔浩才开始说话。
“族老过来有什么事情?”
崔浩坐在侧位上,坦然地问道。
族老崔安耷拉的眼皮下,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崔浩,有些不高兴地说道:“那崔贺和其他几个大臣中毒身亡,真是你做的?”
崔浩也不隐瞒,说道:“是,本来想毒死刘景,但是出了点岔子。”
“不过不要紧,我会处理好。”
在宫宴上下毒,崔浩却当成没事人一样。
族老崔安脸皮松弛,看不出表情,神色完全从眼神里表露。
浑浊的双眼明显闪过一丝不屑,低沉缓慢的声音说道:“我们清河崔氏大家大族,对付一个没根脚的人,居然在宫宴上下毒。”
大家族到处都是人,要对付一个没根基的人,手段很多,而下毒是最下策。
官场上,栽赃陷害的方法有的是,完全不用这样做。
崔浩笑了笑,说道:“族老息怒,我也知道下毒是下策,我是被刘景这厮气疯了。”
“下毒虽然是下策,却最有效,只是阴差阳错,却让刘景这厮逃了一劫。”
计划很好,宫宴上下毒,回到家里毒发。
刘景家中没有亲友,死了就死了。
而且,崔浩作为官场老油条,他赌李世民不会为刘景彻查。
原因很简单,为一个刚提拔起来的小官得罪豪门大族,这不划算。
豪门望族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他们本族势力强大,还在于他们相互联姻,好比几棵大树相互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也是皇帝不敢动世家大族的原因,动了一个家族,就是动了整个豪门,朝廷官场会地动山摇。
族老崔安冷冷说道:“做了的事情就不说了,尾巴要清理好,宫里已经闹翻天了,不要顺着尾巴查到我们。”
他们崔家的消息很灵通,宫里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在外面都知道。
崔浩笑了笑,说道:“我已经开始清理了。”
昨晚上知道失手后,崔浩就派人去处理了。
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应该处理完了。
崔安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好像要睡着一样,慢悠悠地说道:“不要再用这种手段,太低级了。”
“刚刚刘景在大理寺把右少卿钟梁桂和寺丞卢钦关起来了,罪名是勾结隐太子李建成,罪涉谋反。”
“这么大的帽子扣在四品大员头上,卢钦又是范阳卢氏的,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去上书弹劾,难道还想再给刘景下毒?”
崔浩笑道:“族老所说的我也知道,我的弹劾文书已经写好了,马上就往卢家去,和他们一起上奏。”
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好的机会,崔浩岂会放过。
在崔安来之前,他已经写好了弹劾文书,正准备出门找卢家,就听说崔安到了,这才拖到现在。
崔安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我们杀人从来不用刀,更不用毒,朝廷就是一把利刃,要学会用朝廷的法度杀人。”
朝廷的律法放在那里,会用的人,杀人不见血,比刺杀下毒更狠。
崔浩嘿嘿拜道:“记住了。”
崔安缓缓起身,崔浩马上开门,把奴仆喊进来,扶着崔安上了轿子回去。
崔安走后,崔浩即刻坐骑着高头大马往卢家去。
他完全不避讳,就这么大摇大摆出门。
进了卢府,里面也是乱哄哄一团,府里的人已经知道了卢钦被刘景打入监牢的消息。
见到崔浩,卢府的人很惊讶,因为他们和崔浩的来往不是很多。
但最奇怪的是,此时卢钦在牢房里,卢家的男主不在,此时崔浩过来不合适。
“少府监大人,我们府上此时恐怕不便接客。”
卢府的管家抱歉地说道。
崔浩从马上下来,行礼道:“惊闻卢大人被打入监牢,还是谋反的罪名,我与卢大人同朝为官,出了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来。”
“刘景此人做事嚣张跋扈,可恶至极,管家此事还是去把族老请来一起商议如何对付才是。”
崔浩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完全站在卢家的立场考虑事情。
管家拜道:“感谢崔大人好意,我家小主已经去了族老家中。”
崔浩听说卢钦的儿子去了卢家族老那里,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便上马告辞,往崔家族老家中去。
出了卢府,崔浩直奔族老卢不器府邸。
到了门口,崔浩敲门进去,族老卢不器正在和卢钦的儿子卢伟商议。
仆人见到崔浩,马上禀报卢不器。
卢不器马上把崔浩请了进去。
“族老,卢贤侄。”
崔浩进门行礼。
卢不器二人起身拜道:“少府监怎么来了?”
崔家的翘楚崔无名昨天被诸葛牧暴揍的消息满城皆知,卢不器知道崔浩和刘景不对付。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崔浩过来,肯定是来商量一起搞死刘景的。
心里虽然明白,面上却不点破,这是斯文人的方式。
崔浩坐下来,仆人上了茶。
“我方才听闻刘景将卢寺丞打入监牢,而且还是谋反的罪名。”
“这厮真是胆大包天,谋反大罪也敢张嘴就来!”
“族老,谋反可是抄家问斩的大罪,此事不说清楚,卢家危矣。”
崔浩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卢伟年轻,忍不住说道:“刘景这厮蛮不讲理,我阿耶为官清正,如何会谋反!”
“我看这厮不过是想揽权罢了,还把右少卿一起问了谋反之罪。”
“我定不与这厮罢休,我要去告御状。”
卢不器目视卢伟,示意他说话小心点。
崔浩虽然不是敌人,但也不是自己人,不该如此说话。
崔浩愤然道:“贤侄说的不错,此僚行事肆无忌惮,不过是仗着在归义镇的一点军功罢了。”
“这厮昨天不将我崔家放在眼里,今日又对卢家出手,一个寒门竟敢挑衅我崔卢两族,若是不将其拿下,我们两家必被耻笑。”
卢不器拿起茶盏,并不对崔浩所说发表任何看法。
喝了一口茶,卢不器不急不慢地问道:“那崔大人有何见教?”
崔浩说道:“御前告状,参他一个私自殴打朝廷命官、诬告谋反之罪!”
卢伟起身叫道:“我愿随少府监入宫告状!”
卢不器放下茶盏,冷冷说道:“此事自有族里做主,你坐下!”
卢伟想争辩,但又不敢和族长吵,只能坐下来。
“今日长安城出了许多事情,听说昨晚的庆功宴,尚书左丞中毒身亡,皇上正在彻查。”
“此外,还有几位赴宴的大臣也中毒而死,症状居然都一样。”
“当此多事之秋,恐怕告状不合适。”
卢不器心中也憎恨刘景,但是崔浩这次过来明显是想把卢家当枪使。
卢不器老成精,不愿意出这个头。
而且,他隐隐感觉崔贺等人的死很蹊跷。
昨天崔无名和诸葛牧比武,晚上就有人中毒死亡。
他不认为是刘景下毒,那又是谁下毒?
崔贺在朝中并无死敌,其他几个大臣更是和善之辈。
所以,这时候出头不是好时机。
崔浩摇头说道:“不然,晚辈觉得正该趁着此时上书弹劾。”
“这个刘景刚入长安城,崔大人就中毒,谁知是不是此僚所为。”
“若真是他所为,那我等皆危矣。”
“族老若不是不敢,晚辈就自己进宫告状。”
崔浩没想到这个卢不器这么能忍,这个时候居然不跟自己一起去。
卢伟想说什么,却被卢不器瞪了回去。
卢不器说道:“此事老夫还要和族里的人商议,崔大人所说,老夫会考虑。”
崔浩见卢不器不受蛊惑,便起身告辞。
崔浩走后,卢伟不解地说道:“我阿耶被打入监牢,又被安上了谋反的大罪,我若是不告状,难道坐等抄家吗?”
卢不器冷哼道:“你懂什么,现在局势不明,你父在监牢中并无危险,若是盲动,被人当枪使,那才是灭顶之灾。”
“此事我会考虑,你回家等着便是。”
卢伟无奈,恨恨地出了府邸。
他觉得卢不器只在乎家族的利益,没有把卢钦的生死放在心上。
既然宗族不出面,那就自己来。
刚从府邸出来不久,卢伟便看到了崔浩骑马过来。
“贤侄,族老明哲保身,我也无话可说。”
“但贤侄身为人子,父亲在监牢之中,你若不出头,难道坐看寺丞大人被斩?”
崔浩说不动卢不器这个老狐狸,但对付卢伟这个愣头青绰绰有余。
卢伟拜道:“少府监大人,身为人子,岂能坐视不理,我随大人去告状。”
崔浩喜道:“不急,我们再去找钟少卿的大郎,我们一起去。”
说着,二人又往钟府找钟梁桂的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