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知道刘虞对他的来意有些忌惮,故意将麾下文武都喊来,以示不私。
无奈之下,许攸只得说道:“启禀府君,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更是行废立之举,缢杀太后,鸩杀少帝,为天下所不容。”
“故而,我主袁本初高举义旗,会同关东众诸侯,共同讨伐董贼,以营救天子,匡扶社稷。”
“奈何,董贼的气数未尽,更有华子翼此等绝世武将辅佐,致使关东诸侯功败垂成,最后因粮草不济,不让百姓过于负担,暂且休兵。”
许攸的口才确实了得,若非是刘虞等人已经得知真相,恐怕还真是相信了。
诸侯会盟,真的是为了天子,为了天下吗?
既然如此,各诸侯为何都保存实力,不拼死奋战?
董卓迁都,曹操追击,众诸侯为何没有一个尽起军队,跟着追击的?
诸侯盟散,是因为粮草不济吗?
连韩馥都看出来了,这帮人是瞎闹哄,他何必再白白损失冀州粮草,养一帮废物?
至于是不让百姓过于负担吗?
更是扯淡。
哪一个诸侯回自己的领地之后,不是大肆招募士兵?
见刘虞有点撇嘴,许攸立即就将话锋一转:“然而,众诸侯虽然盟散,却并非是不顾汉室,不顾天下大义。”
“我主袁本初,近来思得一计,可破除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优势。”
刘虞登时就好奇了,问:“不知本初有何良策?”
许攸嘴角立即挂上些许的得色:“董卓的优势,在于天子。”
“若天子的优势不存在,则董卓只有灭亡一途。”
“我主的计策,就是从宗室之中选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立为天子。”
“如此,天下诸侯将不必再遵奉长安的号令,则董卓的优势就会全失。”
“而遍观众宗室之中,唯有府君大人最是德高望重。”
“故而,我主已经联合一众诸侯,打算拥护府君大人为天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袁本初好大的手笔,竟然欲另立天子,以此与董卓抗衡。
一时间,全场一阵沉默,没有一个人开口。
许攸颇为得意,端起酒樽,准备喝上一口,刚才说得他有些口渴了。
“啪……”的一声,刘虞忽然重重在案几上拍了一下。
许攸被吓了一跳,手一抖,酒樽从手中掉落,洒了一身的酒。
刘虞一脸的怒容,喝问道:“子远,这真是袁本初的谋略吗?”
许攸不明白刘虞为何生这么大的气,推你当皇帝啊。
你老头糊涂了,还是喝多了,天下有不想当皇帝的吗?
许攸不知刘虞想法,当然不敢承认是自己的主意,便点了点头:“正是。”
刘虞怒声道:“袁绍该杀。”
许攸又吓了一跳,弱弱问道:“请问府君大人,是何缘故啊?”
刘虞冷笑一声:“袁本初此举,并不是真心为汉室,而是想要仿效董卓,挟天子以令天下罢了。”
“但袁本初这一次却打错算盘了,老夫虽然年迈,却并不糊涂。”
“汉室虽然日趋势微,但却经历过四百年风雨,宗室人数之多,不可胜数。”
“老夫等人,是因父辈以上的功劳和荣耀传下,故而才有今日的高位。”
“而更多汉室宗亲,却因为父辈以上的没落,如今却如平民一般。”
“若老夫今日答应袁本初,登基称帝,确实能够制约董卓,使得关东数州之地从此可不再奉长安的号令。”
“袁本初想学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老夫也有手段破解,成为真正大权在握的大汉之东帝。”
“然而,老夫说过,天下宗室何其多。”
“若益州刘焉、荆州刘表、兖州刘岱,以及那些封国的诸侯王,全都称帝,天下之势会是怎样?”
“老夫兴兵讨伐?”
“嘿,老夫能称帝,为何不能让旁人称帝?”
“天下之乱,从此才是真正开始。”
“而老夫,就是大汉四百年的罪人,更是天下的罪人。”
刘虞的拒绝,刘虞的这一番话,将所有人都震动了。
忠于汉室,诚如刘伯安也。
许攸心中大惊,后脊梁尽是冷汗,但他反应也快,急忙顺着刘虞的思路,继续劝道:“府君大人之言,确有道理。”
“但是,府君大人登基称帝,却是东皇。”
“若府君大人立即兴兵西进,讨伐董卓,乃是为天下大义,为大汉四百年的基业。”
“纵然,关东之地,宗室极多,然在天下大义跟前,谁人会贸然登基?”
“况且,我家主公之所以敢行此计,乃是已经获得冀州牧韩馥、兖州牧刘岱、山阳太守袁遗、济阴太守袁叙、河内太守王匡、山阳太守乔瑁、广陵太守张超、陈留太守张邈、上党太守张杨等诸侯的同意。”
“关东诸侯,几乎就这么多,其余宗室想要登基,自然就没有人支持了,天下如何能大乱呢?”
刘虞冷笑一声:“许子远,四年前,你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县豪强周旌合谋,想要行废立之事而没能成功。”
“今日,竟然还想再行此事,断然不可。”
“你即刻回渤海,告诉袁本初。”
“想要老夫称帝,也不是没可能,除非袁本初自缚来幽州,困于囚笼之中。”
“若关东之地还有第二个人称帝,老夫就将他斩首示众,如何?”
许攸大惊:“这…这如何能行?”
刘虞大袖一甩,淡淡说道:“既然话不投机,恕老夫不再奉陪,告辞。”
“……”望着刘虞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许攸张了张嘴,终于没敢再说什么。
“唉……”待刘虞离开之后,许攸长叹一口气,计划彻底失败。
别驾从事魏攸起身,淡淡说道:“子远先生,府君的意思,你若是已经听明白,就请返回渤海,回复袁本初,请。”
刚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被驱逐出席,许攸还是首次这样的遭遇。
许攸苦笑一声,站起身来,向魏攸施了一礼:“既然如此,许攸告辞。”
魏攸也还了一礼,面无表情:“不送。”
进来的时候,幽州牧拉着他的手,并肩走进这里。
离开的时候,连一个送的人都没有。
前后的待遇,天地之差。
许攸也不再逗留,立即就快步离开,将随从喊了,离开州牧府。
许攸的随从也是刚吃了一半,就被许攸喊走,一个个诧异之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见许攸脸色阴沉,他们也都不敢问。
东西两帝的计划,刚开始,就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