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一个民宅中。
袁仲达来到门口,再次左右看看,确定真的没有被人跟踪,这才推门而入。
这是一个荒废已久的民宅。
这个民宅原本是一对夫妻居住,却突然有一天,两人同时暴毙。
长安令派人侦查,排除他杀,也排除病死,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个民宅,自然也就不再有人敢住,就一直荒废下来。
只是,任何人都想不到,这个民宅的真正主人,竟然是袁隗。
未雨绸缪,狡兔三窟,这两个成语用在袁隗身上,绝对是再适合不过。
长安城中,像这个民宅之类的藏身之处,还有三四处之多。
须知,这里是长安啊,袁家刚刚被迫迁到此地。
若是换做洛阳的话,可就不是三四处,而是十几处之多了。
袁仲达进门之后,将门关上,却没敢上门闩。
这里荒废已久,若突然被人上了门闩,一旦被西凉军搜查到,必生疑心。
虽说,密室入口确实很隐秘,但也经不起细细搜查,经不起一遍遍搜查。
袁仲达来到院子里的那口枯井旁边,拉起那根井绳,左三下,右五下,前后各四下,给下面的袁懿达和袁满来发出信号。
随即,袁仲达就顺着绳子,慢慢滑入到井下。
暗门已经打开,袁仲达立即钻了进去,随手将暗门关上。
还没等袁仲达直起身来,袁满来就将他手中的包裹夺了过去,里面是袁仲达这一次冒险外出的所有采购。
不敢太多,以免因为包裹太大而引起怀疑。
袁懿达则是急忙问道:“二哥,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父亲是否已经被定罪了?”
“城门之处,盘查是否极为森严?”
还没等袁仲达开口,袁满来就是惊喜地叫了一声:“竟然有两只烧鸡,二哥真是善解人意啊。”
袁隗有四个儿子,长子袁胤也算是有些本事,袁隗便让他跟袁术一起逃离洛阳。
次子袁仲达和三子袁懿达,更是文武皆有成,已经被举孝廉,只差最后一步外出做官。
却不想,世事变幻,董卓突然进京掌权,二人只能暂且留在袁隗身边。
四子袁满来呢,因为是幼子,最受袁隗宠爱,也最不争气。
整个就是一纨绔,吃喝玩乐,欺男霸女,比当初的袁绍和曹操等人嚣张多了。
袁仲达和袁懿达一起看了袁满来一眼,皆是暗叹一口气,袁氏怎么会有这么不成器的子孙。
再叹一口气,袁仲达回答道:“董贼以袁家夜袭皇宫,欲图对天子不轨为理由,要定袁氏的谋逆之罪。”
“但蔡邕大人、钟繇大人等朝廷重臣极力为父亲开脱,董贼不得不答应,先审案,再定罪。”
“蔡邕大人举荐冠军侯华羽审理此案……”
不等袁仲达把话说完,袁懿达不由大吃一惊:“那华羽是董贼的心腹,由此人审案,我袁氏一门岂能逃脱谋逆的罪名?”
“蔡邕大人举荐华羽,岂不是要将我袁氏一门推入绝路吗?”
袁仲达微微摇了摇头:“蔡邕大人是正直的人,又与我袁氏一门交好,岂能害咱们袁家?”
“况且,蔡邕大人与华羽是忘年之交,或许他这样做,有什么深意呢。”
“我这次外出探听到的消息,那华羽领旨之后,一连数日都没有审案,不知是什么意思?”
袁懿达微微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道:“这华子翼果然是不走寻常路,让人难以捉摸他的想法。”
袁满来一边啃着一只鸡腿,一边口齿不清地笑道:“二哥,三哥,这事有什么难以捉摸的?”
“那华子翼之所以迟迟不审案,必然是因为没有证据能定我袁氏要对天子不轨。”
“虽说我袁府众人都在狱中,若华子翼严刑逼供,致使他们屈打成招,蔡邕大人等朝廷重臣岂能善罢甘休?”
“以小弟来看,华子翼想要定袁氏的罪名,只有一法,就是父亲亲口承认。”
“但是,父亲怎么可能会承认此事,以毁我袁氏百年的名声?”
“一边是董贼,一边是蔡邕大人等朝廷重臣,华子翼夹在中间,必然是左右为难,故而才会迟迟不去审案。”
袁仲达和袁懿达一起向狼吞虎咽的袁满来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认,论及聪慧,他们这三个做哥哥的,都比不上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袁仲达微微皱了皱眉头:“满来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我仍是隐约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那华子翼足智多谋,数次击败本初兄长率领的诸侯联军,每次更是以少胜多。”
“如此的才华绝世之辈,岂能为此事而犯难,我料他必有什么阴谋。”
袁满来大笑道:“二哥过于多虑了。”
“噢,二哥,城门防守的情况如何,咱们可有机会逃出长安?”
袁仲达微微摇了摇头:“城门盘查极严,四城的城门处,都有咱们兄弟三人的画像。”
“城门守军,将出城的人一一跟画像比对,竟然连老者与妇人也不放过。”
“咱们若是即刻出城,必然会被城门守军擒获。”
袁满来叹了口气:“这种不见天日,没有美酒佳肴,没有美人相伴的生活,时间久了着实能让人疯掉啊。”
袁懿达终于受不住了,怒喝一声:“袁满来,眼下是什么情形,你竟然还想美酒佳肴和美人?”
“袁氏怎会有你这种不肖子孙,真是气煞我也。”
袁满来对袁胤和袁仲达还有些畏惧,但对只比他大三个月的袁懿达,却是丝毫不惧。
更别说,袁满来是嫡出,袁懿达是庶出,而且是婢女庶出,不是平妻庶出,也不是妾室庶出。
袁满来冷笑一声:“袁氏正统的子孙,都是出于妻妾之腹,而不是婢女之身。”
“你……”袁懿达大怒,袁满来这是故意戳他的痛点。
袁仲达立即发生了,喝道:“满来,住口。”
“眼下情况紧迫,咱们兄弟三人必当齐心协力,或许才能渡过此劫。”
“方才的事,确实是你言语不对,快向你三哥赔礼道歉。”
二人一母同胞,袁满来不敢不听,却又毫无诚意,撇着嘴:“三哥,方才是小弟失言,还请三哥不要见怪。”
“哼。”这么一来,袁懿达就不好再发火,只得哼了一声。
三人在里面闹腾着,并不知道,在枯井的井口处,围了几个西凉士兵,都是一身百姓的装束。
为首之人,正是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