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羽来了,蔡邕也算是略有得意。
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把华羽给逼过来了。
哼,放眼当朝,能如此逼华羽的,舍老夫其谁。
蔡邕依然是哼哼唧唧:“老夫岂敢怪罪冠军侯。”
“论及官职,老夫不过是左中郎将,而你华子翼却是征北将军。”
“论及爵位,老夫不过是高阳乡侯,而你华子翼却是冠军县侯。”
“不论官职,还是爵位,老夫都不如你,岂敢怪罪呢。”
对她这个老父亲的脾气,蔡琰是再了解不过,如何还能不知道,蔡邕正在跟华羽置气呢。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竟然能让她这么一大把年纪的父亲,跟华羽一个年轻人置气。
本来,蔡琰有心避嫌华羽,只是打一个招呼,就离开这里呢。
可现在,蔡琰就有些担心了,担心她这个脾气比牛还要犟的老父亲。
因为东观藏书,蔡邕差点触怒了董卓。
若非是华羽及时相助,蔡邕一直跪在东观,董卓必然会派人将他强行带离。
以蔡邕的脾气,以及好面子的性格,一旦受辱,势必会自尽全节。
试想,蔡邕是连董卓都敢得罪的人,更不要说敢得罪华羽了。
所以,蔡琰就不敢离开了,她担心蔡邕会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让华羽难以下台。
蔡琰急忙说道:“家父向来如此,冠军侯切莫见怪。”
华羽笑道:“昭姬不用担心,我与令尊乃是忘年之交,岂能因小事而伤和气。”
“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到位,蔡老如此生气,也是应该的。”
说着,华羽向蔡邕拱了拱手:“蔡老,此事的缘由,我自然会对蔡老告知详细。”
蔡邕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点了点头,叹道:“子翼,莫怪老夫生气,你且坐下,听老夫讲明原委。”
“老夫与你是忘年交的事,满朝皆知。”
“此番,袁太傅之案,是老夫力保你的。”
“更是在一众同僚跟前力争,说你不是西凉作风,必能秉公而断。”
“今日早朝,袁太傅突然认罪,虽然话是从他口中说出,但满朝文武都明白,此事定有古怪。”
“唯有一个办法,便是以袁仲达三人的性命为条件,逼得袁太傅认罪。”
“若真是如此的行径,卑劣之及,将会为天下人所不齿。”
“此事,董卓可以为,董卓麾下任何一人可为,唯独子翼不可为。”
“人生在世,当珍惜羽毛,留下名声,也就是名节高于一切。”
“人若失去了名节,徒留性命在世上,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昔日,董卓征辟老夫为官,老夫拒绝了三次。”
“后来,董卓大怒,以性命为要挟,逼迫老夫,老夫接受了董卓的征辟。”
“不是老夫怕死,而是昭姬劝动了老夫。”
“董卓残暴,身边若只有西凉暴徒辅佐,则天下必将大乱,天子必将日日受到董卓等人的欺辱。”
“老夫纵然以一死而能全气节,但在九泉之下,算不得忠臣。”
“倒不如,接受董卓的征辟,入朝为官,从旁规劝董卓,文治天下。”
“所以,老夫这才接受了董卓的征辟。”
听到这里,华羽不由向蔡琰看了一眼,暗想,原来,蔡邕接受董卓的征辟,不是怕死,而是因为蔡琰的劝说。
此女,不但是才女,还是贤女。
蔡琰也正好向华羽看过来,四目相接之际,蔡琰骤然脸红,急忙将目光转开。
华羽也微微一叹,这么好的女子,竟然要嫁给卫仲道那个病鬼,着实是可惜之极。
蔡邕继续说道:“东观门前,老夫与子翼结识,并引为忘年之交。”
“子翼虽是西凉出身,但却文武双全,犹如一股清流出西凉。”
“故而,老夫希望,子翼能跟老夫一样,多多规劝太师,行大道而避魍魉之计。”
“此番,虽然袁次阳认罪,但人人都能看出来,其中必有鬼祟之谋。”
“袁仲达三人不见踪迹,袁次阳认罪,其中的真相,子翼必不会不知道吧。”
华羽暗暗摇头,姜果然是老的辣。
不过呢,就算蔡邕等人能看出来,又能如何?
袁隗认罪,袁仲达与袁懿达身死,只剩下一个袁满来,完全听命于我。
此事,天衣无缝。
蔡邕的话,虽是大道。
但在乱世之中,却是行不通的。
袁隗此案,犹如双方一战,兵者自然是诡道。
若是一直堂堂正正,迂腐之极,就是春秋时期的宋襄公。
华羽对蔡邕拱了拱手:“华羽虽然愚钝,却也是知道大义的。”
“我数次击败关东联军,避免此战祸及大汉,乃是为天下百姓。”
“迁都长安,我规劝太师,亲任总督军,也是为天下百姓。”
“任职执金吾期间,规我整长安城治安,以汉律约束上下人等,也是为天下百姓。”
“并州为异族所占,百姓生灵涂炭,我向太师请战,欲驱除鞑虏,光复并州,更是为天下百姓。”
“因为,我华羽的所作所为,皆是为天下百姓,我无愧于天地。”
说罢,华羽心中暗想,我这话,无懈可击。
毕竟我所有的作为,都是为了早日结束乱世,一统天下。
其实,华羽的这番话,避开了回答蔡邕的问题,等于是避重就轻。
但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落地如雷,登时就让蔡邕和蔡琰动容了。
蔡邕抱拳道:“子翼之心,老夫岂能不知,今日倒是老夫唐突了,不该怀疑子翼。”
蔡琰更是痴痴望着华羽,心中的失落更甚,这才是她期望的郎君,而不是卫仲道那样只有些许才华的孱弱文人。
唉,蔡琰微微一叹,眼圈忍不住一红,华羽再好,与我终非有缘。
“昭姬……”蔡琰正在发呆,蔡邕忽然喊她一声,“速速吩咐下去,准备酒菜。”
“喏。”蔡琰应了一声,趁机离开。
蔡邕大笑道:“今日,老夫定要与子翼大醉一场。”
华羽微微一笑:“华羽必舍命陪蔡老。”
不到半个时辰,酒宴准备完毕,蔡邕与华羽也分别落座,但这次蔡琰没有在一旁作陪。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蔡邕端起酒樽,叹道,“子翼如此想,也是如此做,老夫钦佩,敬子翼一樽。”
华羽端起酒樽,笑着说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百姓乃是国之根本,百姓无安居,则国家无宁日。”
就在这时,管事匆匆走过来,在蔡邕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蔡邕不由脸色一变,大吃一惊:“卫仲道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