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的车马还在来长安的路上，卫家的迎亲队伍，就已经到了。

华羽也不知道，卫家是不是诛董的配合者，反正卫家的迎亲队伍一来到，就把整个长安城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这么一来，长安城中的一些暗流漩涡，几乎就没有被人有任何蛛丝马迹的察觉了。

卫家的迎亲队伍，从东门进入长安城，一路吹吹打打来到蔡府门口。

蔡府，早早就得了卫家人的告知，也于昨晚就已经张贴了喜字，悬挂了红色的横幅，一副喜气洋洋的情景。

只是，后宅，蔡琰的闺房之中，蔡琰的精神状态依然不好。

红色的凤冠霞帔就在跟前放着，但蔡琰并没有去穿，而是端坐着发呆。

蔡琰的秀发很长，披散在背上，犹如一道黑色瀑布一般，从蔡琰的头顶飞泻而下，几乎直落到地面上。

身后，小九拿着一把梳子，正在帮着蔡琰梳头。

梳头的时候，小九的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白发齐眉，四梳子孙满地……”

蔡琰的表情很木然，小九的表情同样木然，两人的表情似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表面看起来，二人的表情都十分滑稽。

但是，房间里的忧郁气氛，以及蔡琰与卫仲道的婚事经过，没有滑稽，只有伤感。

“呜呜呜……”念叨着，小九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珍珠般大的眼泪“扑打扑打”地向下掉落着，重重撞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小姐，奴婢…奴婢真的…真的不舍得小姐……”

小九将梳子从蔡琰的秀发上抽回，“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向蔡琰磕头：“奴婢要陪着小姐，永远陪着小姐。”

蔡琰木然转过身来，望着小九，长长一叹：“小九，且起来说话。”

“喏，小姐。”小九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却仍然抽噎不止。

蔡琰淡淡说道：“你我同去河东，你我就会同毁人生。”

“我不得不嫁入卫家，人生已经没有选择，此番必入河东。”

“而你不同，你只是蔡府的下人，去不去河东，无关紧要。”

“你我情同姐妹，我的人生将毁，又何必再害你一生呢？”

“我此去河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蔡府，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回蔡府。”

“我唯一心中牵挂的，是家父老迈，所以，我才将你留在蔡府，替我照顾老父。”

“府中的下人虽多，但能让我完全信任，并依托的人，唯有你小九。”

“家父交由你照顾，我方能没有后顾之忧，小九你可明白？”

“奴婢…奴婢明白。”小九的眼泪刚止住一点，听蔡琰这么一说，再次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控制不住地向下垂落着。

“只是，奴婢…奴婢实在不忍眼睁睁坐视小姐进入火坑。”小九一边哭，一边说道，“要不…要不奴婢去求冠军侯，请……”

不等小九把话说完，蔡琰立即脸色一变，喝道：“住口。”

“小九，此事绝对不能告诉冠军侯，不然，你我姐妹的情分就此而断。”

“文友会上，卫仲道联合尚书令之子陈群，与冠军侯为敌，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那卫仲道本就怀疑我与冠军侯，我却无力辩解，已是苦恼之极。”

“若是冠军侯再插手此事，我的清白何存，家父的颜面何存，蔡家门楣必会被人指指点点，这岂能是我想要的？”

“可……”小九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喊声，“吉时已到，请新人发嫁。”

“小姐……”小九登时大吃一惊，急忙擦了擦眼泪，一脸惊慌地望着蔡琰。

蔡琰反倒是淡定之极了，一摆手，淡淡说道：“小九，服侍我更衣吧。”

“喏，小姐。”小九站起身来，微微一叹，拿起凤冠霞帔，开始帮蔡琰换衣服。

当媒婆第三次催促发嫁的时候，蔡琰卧室的门才打开了，小九搀扶着一身凤冠霞帔的蔡琰从里面走出来。

世人都说，女人最漂亮最迷人的时候，就是穿上喜服的时候。

蔡琰的容貌值是96分，魅力值也是96分。

一身凤冠霞帔之下，淡淡的新娘妆之下，蔡琰的容貌值达到了101分，魅力值也有102分。

蔡琰出门，连媒婆都是眼睛一亮，被惊艳了一下，笑眯眯上前：“哎呦，蔡小姐如此天仙般的人儿，卫二公子真是好福气啊。”

小九脸色一变，正要怼媒婆几句，忽然想起这是蔡琰出嫁的日子，只得忍下这口气，瞪了媒婆一眼。

媒婆一惊，暗想我没说错话啊，这小丫头瞪我干嘛。

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媒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上前来，扶着蔡琰，向外走去。

前院，蔡邕也穿了一件新袍子，在等着蔡琰。

蔡琰来到，看到蔡邕，眼泪差点没有夺眶而出，却被她硬生生地忍住。

倒是蔡邕，看到一身凤冠霞帔的女儿，顿时老泪纵横。

从此之后，就是蔡琰的受罪之始，他这个做父亲的，无法再呵护女儿了。

蔡琰在媒婆和小九的搀扶下，缓缓来到蔡邕的跟前。

接着，媒婆和小九松开蔡琰，后者跪在地上，向蔡邕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

“父亲，女儿就此别过，多谢父亲多年的养育之恩。”

蔡邕上前，将蔡琰搀扶起来，哭得跟泪人似的，张了张嘴，肚子里有千言万语，却是说不出来一句，只是不住点头：“好，好……”

蔡琰也想哭，但她知道自己决不能哭，决不能当着卫家人的面哭，虽然卫仲道没来。

“父亲，女儿告辞。”蔡琰又向蔡邕深鞠一躬，转过身去，向蔡府的大门走去。

望着蔡琰的背影，蔡邕根本看不清楚，他擦了一把眼睛，后续的眼泪再次涌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蔡琰的背影在他的眼中，一直很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子的身影从府门前向这边走过来。

“昭姬……”蔡邕立即喊了一声，快步迎过去，一把抓住女子的双臂。

女子哽咽道：“老爷，小姐已去了河东，奴婢是小九。”

“噗……”蔡邕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剧痛，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两步，仰天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