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看到田绍武,田媚儿都要忘记了。

距离上次三山村放电影,都已经一个多月了。

没办法,农忙时节,谁有时间看电影,就连田绍武都停了工作。

不过呢——

“准备好吃的就不要想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放的片子不好看,小心我们扯腿把你扔进甜水河里。”

田绍武笑着求饶。

田媚儿让他直接跟着去家里吃饭,反正这边大舅他们也没回来,什么时候能吃上饭,还真就不一定。

田绍武也不跟她客气,直接骑着自行车,拉着放电影的那堆东西,就跟着她一起走了。

谷雨跟到大门口,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算是怎么回事?

吃饭还带有来有往的。

等着看电影的不只是田媚儿一个人。

田绍武的自行车一进三山村,就被一群孩子围住了。

一个一个跟在自行车前后跑着,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放电影了,放电影了!”

田绍武看着这群孩子,忍不住笑了。

骑着自行车,直接来到了姑姑家,田媚儿先他一步回了家,知道他要来放电影,碗筷都摆好了。

今天大家都在收草药,一进屋,田绍武还没等跟人打招呼,就闻到了一股子药味。

大家都在洗手,田莺让他不要客气,先吃饭。

吃完饭就赶紧去场院放电影。

天凉了,越是到半夜越冷,大家看完电影,也好早点回家。

田绍武也没客气,当真先吃了饭。

等他吃到中途,大家才纷纷上桌。

只是田绍武饭量大,秦立东吃完饭他才放下筷子。

秦立东跟着他一起去了场院,帮忙将电影幕布支上。

很快,场院里就坐满了人。

牧青农牧教授萧红几个人也跟着田媚儿一起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牧青农直接坐到了王翠芽的身后。

王翠芽本来正在跟别人说话。

她这个保育员刚刚上任,还没什么具体的工作。

不过说话做事,却已经有了村干部的样子,将自己的好位置让给了张奶奶。

正要退后,没想到差点坐在了别人的怀里,还好被人扶住,才没有当众出丑。

扭头红着脸,看着扶着自己的牧青农,低声道了谢。

搬着凳子找位置。

牧青农往旁边挪了挪,指了指自己原来的位置:“坐这儿?”

“这……”

牧青农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在王翠芽耳边说道:“刚才的‘不小心’可是都被大家伙儿看在眼里了,你这会儿要是换地方,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翠芽:“……”

牧青农轻笑:“可没人会觉得你是避嫌,只会觉得你心虚。”

他这么说,王翠芽也只能坐下。

转身看了看左右,对上别人打量的目光,本来还不心虚的王翠芽顿时多了几分不自在。

转过头避开那些目光,一只手却伸到了面前来:“吃糖吗?”

牧青农笑望着她。

青年温柔的眼神里,藏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摆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牧青农也不放在心上,径自将手心里的糖给了前面的孩子。

剩下的剥开糖纸,放进了自己的口中。

王翠芽看了看对方,想要将凳子挪开一点,跟牧青农保持距离。

却发现根本挪不了。

这一片太挤。

忽然间有些后悔,自己将位置让了出去。

心中暗恨:做什么不好,非要发扬风格?

田绍武直接选了片子,将电影放上了。

这次放的倒是新片子。

很快,王翠芽的注意力就被电影吸引了,也就顾不上旁边坐着的是谁。

田媚儿看着电影,琢磨着自己家里什么时候,可以买电视。

现在,还不到时候,就算是买了,也没时间看,看起来是要等上一段时间的。

秦立东在人群中消失了,又回来,手上多了一件厚外套,穿过人群递给她。

田媚儿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没看到我妈,她说了等干完手上的活,就过来的。”

秦立东语焉不详:“嗯,那个,大概是累了吧,所以没来,不过也不要紧啊,反正这电影以后还是会重复放的,也不是就放这一次。”

田媚儿瞅了他一眼,也没多想,将衣服披上了。

侧头看见角落里的李桂琴,朝着秦立东努了努嘴:“肯出门了,是不是好了?”

秦立东顺着她的示意,看了一眼自己妈。

低声道:“大概吧,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当初我爸去世,那么大的事情,她也是很快就走了出来的。”

田媚儿点了点头,也是,自己这个婆婆实在不像是凡事想不开的主儿。

不过,秦立东说起老妈来,还是怪怪的。

这样的想法让田媚儿忍不住多看了秦立东一眼。

男人个子太大,坐在她身边,挡着后排太多人看不了电影,这会儿又走了出去。

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站在田绍武身边,一边唠嗑一边看电影。

……

田媚儿没有料错。

田莺今天的确是有状况。

端下桌的饭菜再端上来。

田莺坐在炕头看着高镇长慢条斯理的吃饭,很是无语:“怎么,堂堂一个镇长,混得这么惨,连顿饭都吃不上了?我怎么不信?”

高镇长抬头看着她:“信不信,我不是都端了你们家的饭碗了吗,有什么区别吗?”

“是没什么区别,不过我就是好奇,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让我们大镇长连家都不敢回。还跑到我这小老百姓家里讨饭吃。”

高镇长也不嫌弃“讨饭吃”难听,反而得寸进尺:“我何止想跟你讨饭,我还想跟你讨个媳妇呢?能给我吗?”

田莺嘴角抽搐着,万万想不到,平时一本正经的高镇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斥道:“嘴上说话也没个把门的,想什么呢?”

高镇长吃了一口白菜:“我每天在外面应付那些人,那些事情,就已经很累了,总不会都到了你身边,还需要端着个镇长的架子吧?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田莺:“……”

高镇长知道,诉苦装委屈有用,顿时喜上心头。

不过他这把年纪,又身处这个位置,喜怒不形于色,还是能做到的,当即面上没有任何显现。

只是叹了一口气:“唉,说起来,我这个镇长,看着威风,可是,实际上各种苦处,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田莺轻哼:“既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那你还是不要说了。”

高镇长:“……啊?”

不对劲,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拉近彼此的关系吗?

这怎么跟他预料的不一样?

他张嘴要说话,被田莺直接打断:“你更不用跟我说,我真的算不上是你的内人!”

高镇长:“我倒是想呢!内人!”

田莺听清楚后面的两个字,顿时脸红了。

暗恨自己说话不谨慎,这么一来,竟然是把自己给绕里去了。

登时不愿意再说话。

任由高镇长怎么逗她,就是不开口。

高镇长也不气馁,既然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她不开口,那就说别的好了。

“我听我小妹说了,勺儿可是个好学生,虚心好学,努力用功,最重要的是聪明,一点就透,举一反三。”

果然,说到田媚儿,田莺还是忍不住会关心。

当即问起了高静娴都是怎么说田媚儿的。

田媚儿在培训班里表现的怎么样,人缘好不好之类的。

怎么说的,高镇长还真就不知道。

自从培训班开班之后,妹妹还没回过家,他也没去看过高静娴。

只能按照自己臆测的夸上几句。

心里想的还挺敞亮,反正田媚儿本来就是个靠谱孩子,真的不用担心她表现不好。

至于人缘好不好?

这孩子,粗中有细,性格直爽仗义,应该也没有人不喜欢她吧?

就算是闹点小别扭什么的也不怕被人欺负。

高镇长一顿忽悠,田莺信以为真。

不断点头:“勺儿在这方面的确是不用担心,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让人省心。”

高镇长笑了笑:“是啊,随你了。这孩子,行事作风,真的像是你一模一样。”

这话与其说是在根本不是在夸田媚儿,就是在夸田莺。

田莺红着脸,捋了一下鬓角的碎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只能岔开话题。

“你还没说,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就是为了吃一顿饭吗?你要是想吃饭,总能找到地方,实在不行,还有饭店。”

得,话题又绕回来了。

田莺心情有些复杂,她希望高镇长有些话,该说清楚的一定要说清楚,可是,心里又明白,所谓的说清楚,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未见就是好事。

一旦说清楚了,更加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可是,高镇长何许人也。

田莺不开这个话头,他还想找机会呢,现在,瞌睡来了,就有人送上枕头,他怎么会白白放过这送上门的机会,自然是就坡下驴。

“我也不瞒你,这些天,我不是一直住我爸妈家里吗?跟高隼妈妈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见不着面,挺好的。”

田莺点了点头,这件事,上次高镇长来的时候,就已经跟她提过了。

那个时候,她的心情也是复杂的。矛盾又甜蜜。

就像是现在这样。

“可也不能完全不见面吧?那毕竟是高隼的亲生妈妈,你们当初也不像是我跟洛长吉,闹得跟仇人似的。”

高镇长听到洛长吉这个名字,眉头就不由的皱了起来。

“是不像是你跟那个混蛋一样,可也没有好多少,当初她走的时候很决绝的。”

高镇长冷哼一声:“说一句抛夫弃子,也不为过。”

田莺似笑非笑:“啧啧,还挺遗憾!”

高镇长眼中划过一道光芒:这是吃醋了。

“不是遗憾,只是感慨,当然了,她也有她的理由,时过境迁,早已经不应该说怪谁不怪谁了,不过已经离婚了,就应该保持距离,她呢,这些年,也没回来过,跟我之间,是没什么联系的,都是直接跟高隼有书信往来。”

他撇清自己,不给田莺吃醋的机会:“我们之间,真的连朋友都算不上,唯一的牵扯就是高隼,现在高隼也大了,凡事都有了自己的看法和主张,就更不需要我过问了。”

田莺轻轻撇了撇嘴角:“也不能这么说,既然有高隼在,你们很多事情还是需要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的,高隼的前程,未来,这都是需要你们做父母的同时帮着操心的事情。”

高镇长也不急着吃饭了,静静地看着田莺:“你当初有跟洛长吉好好的坐下来谈一谈田帆跟勺儿的前程未来吗?”

田莺摊手:“我们谈了啊?”

高镇长:“……”

田莺:“我举着叉子跟他谈的!”

高镇长:“……”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田莺说起这件事,还觉得有些愤怒:“你那是什么眼神,这也不能怪我,那个洛长吉,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对大船跟勺儿,根本不管不问,我们之间,想要坐下来平静的谈一谈这些事情,不是你做梦就是我做梦。”

高镇长点头:“所以,你举着柴禾叉子,跟他谈的?”

“差不多吧,我当时就堵在他们家门口,你要是把地给我,我就让你出门,你要是不给,你们家谁也别想出这个门,本来他们还不信的,我直接拿着叉子往洛长吉身上扎过去,他们才害怕了。”

高镇长无奈:“你这样换谁都害怕。”

田莺很不屑:“也别这么说,我当时根本没扎上他。不过是他媳妇,就是劳白莲紧张了,本来站在他身后的,往前一推,结果人自己就扎在了叉子上。”

高镇长都能预料到当时的结局了:“都已经见血了,那他肯定是想给也得给,不想给,也得给了。”

田莺点头。

高镇长觉得不对劲:“这么大的事情,当时你们村居然没往上报?你这属于持械斗殴,你知道吗?更严重点,你这是持械伤人!”

田莺觉得好笑:“谁往上报啊?那个时候,李建国是村长,李向远可还跟勺儿处对象呢,这事宣扬开了,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他当时做和事老来着,不过没劝动我,就更加不会往出宣扬了,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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