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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半小时前,在好友的劝说下我终于决定给喜欢的人递交情书。

用好友的话来说,到底是为入学仪式那天的一见钟情开启新篇章或是刻下休止符,关键就看眼下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了。

她热心为我支了招,提前探听了排球部部员青根高伸的行踪,絮絮叨叨地叮嘱我说:

你听好了,我已经探听到三分钟前青根进了这间厕所,趁现在走廊上四下无人,你就等他出来后立即闪现到他面前把这封情书交出去。

别看他剃了眉毛蹙眉抿嘴一脸凶相,排球部的前辈告诉我说青根实际老好人了,那副样子纯粹是吓唬人,是纸老虎,那迫近两米的大高个就是个摆设!

绝对不用害怕你听着啊,然后等人出来后你叫他帮你转交情书给二口就可以了,其他的不用多说,往他跟前闪现一下丢个情书咱们就走人知道不……

尽管我面上镇定,似乎毫无波澜,可内心紧张得已然波涛澎湃暴雨来袭。

大脑一片空白找不着东南西北,好友的话左耳进右耳出,隐约只记录了她最后一句话。

朝青根丢个(给二口的)情书。

啪嗒一声,我终于听见了踏出厕所第一步的脚步声。

随着好友往我后背鼓励式的一推,我像被迫蹦极的人一样猝不及防被推了出去。

刹那,一张意外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卧槽谁。”那人正用手帕擦手擦到一半,“什么事?”

我望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仿佛被施了僵直咒,片刻后又哆哆嗦嗦地伸手,供奉般朝他双手递出情书,用上一秒大脑内保存的最后记忆说:

“……给青根君。”

02

我曾经预料过的结果,从未讲过话的我们两人无外乎没有交集到一块的纽带。

我设想过对二口坚治的告白大有可能会遭到拒绝,一如现状。

二口毫不犹豫拒绝了为我转交情书给青根的请求,甚至没发生前用脚指头想可能性要高达120%,比预想的结果更糟。

待二口离开后,我目送他的背影悲痛欲绝地跪倒在地。

好友急忙来到我身边恨铁不成钢地安慰我,“关键时刻你怎么念错名字了呢?!”

我茫然。

“人家青根君好好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你还让人自己给自己带情书的,为了后代遗传,人家肯定不能看上脑瓜子傻掉的你吧!”

我抓住她的小腿借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审视她说:“……你该不会连二口和青根都分不清谁是谁吧?”

“诶?”她尝试回想了一下,顿时露出让人担心后代遗传的表情来。

不过罪魁祸首当属我的嘴笨胆小,我万分沮丧地重新跪倒在走廊上。

“害呀有什么关系,你再去找那个真正的青根叫他帮你递情书给二口嘛,乖啦乖啦别难过,误会一场没什么,十年后我们还是一条好汉!”

“不了……暗恋十年的话我未免也太惨了。”

03

不持续十年我也挺惨的。

我亲手葬送了自己告白的前途。

怎么能因为紧张惊吓一时嘴快说成给青根君呢?

那样一听摆明了是要给青根君的情书嘛,也难怪当时听完后瞬间大变脸色的二口气哼哼地转身走人,嘴里还忿忿地嘀咕什么“难以置信”“岂有此理”的抱怨。

我早就被吓软了腿,更别提立马追上去澄清,只觉未来一片漆黑无光。

……特别是在放学后被青根半路拦截的时候。

他那将近一米九身高的魄力不是闹着玩的,至少在被他拦下的那刻我觉得他是要打我了,还是一拳能够把我打上天参禅悟道的那种。

四周人来人往皆看热闹,竟无一人上前来拯救深陷水深火热的楚楚可怜美少女,简直世风日下。

这样一来,我就要做好随时快准狠土下座的准备了。

青根略弓着身低下头看我,不知本意是瞪,或是过于专注看我而导致眉头深锁……啊他确实没有眉毛,总之眼神十分吓人。

他应该是从二口嘴里听说了今日午休发生的事,来规劝我说“女人只会影响我伊达铁壁的硬度”之类的话。

好在我先发制人土下座之前,这位传闻中从不说话的青根高伸竟然开口了:

“……二口,抱歉……”

刚听完的我:“?”

你说什么?

二口君觉得对我很抱歉?

那个二口君?

出乎意料我很快冷静了下来,再次与青根对视,果真未曾在那双专注认真的瞳孔里看出譬如威胁、恐吓、烦厌等负面情绪。

不知怎的看他那副神情,我大胆揣摩道:“青根君,你是想为当时二口君有些失礼的举措向我道歉,还是从二口君那里听说了情书的事,对此给我的答复呢?”

青根点了点头,又迟疑地摇了摇头。

我问:“是前者?”

青根终于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是为了队友而来。

但实际上,排球部任何一人都心知肚明二口对于青根有可能到来的春天怕是捣乱也来不及,又怎会特地帮青根开窍呢?

故他对众人的说辞是「挑战书」,有女孩子托他转交给青根下挑战书,为了保护珍惜的队友及挚友,他当然是当场不留余地地拒绝啦!

「骗人。」

「个鬼啊。」

「性格恶劣的混蛋。」

众人内心是这么想。

而青根——

他默默鞠了一躬道歉。

我:“……”

我逃脱不过道德的谴责,该土下座就土下座,随后避开周遭路人异样的目光,带着青根先离开这里到安静的地方去把事情说清楚。

知晓了来龙去脉的青根依然只有沉默,只是他微蹙的眉间此刻充满了纠结与茫然……啊他没有眉毛不错,但那确实是皱眉的神情。

“误会了。”我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头,“之后我会亲口和二口君解释清楚的。”

青根:“……”

我说:“别担心,毕竟是喜欢了一年多的人了,不至于不知道二口君到底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青根:“……”

我说:“不过还要请青根君先帮我保密一下。”

他郑重地朝我点了点头。

04

在这之后我奇妙地与青根保持了往来,不过仅仅限于课间休息时走廊上偶尔碰头会相互眼神示意打招呼的程度。

却足够引起旁人轰动了。

“难不成自那场误会之后你移情别恋到青根身上啦?”

我冷漠地将好友那张不会看气氛的脸揉圆搓扁,任由她大呼小叫:“会秃的会秃的!”

尽管我们的友谊只有四年,我依然震惊于她的言行,“姑且,我糟蹋的是你的脸,而不是你那岌岌可危的头皮吧?”

“我当然知道!”

她愤慨道:“要你那手法实施到我头发上还得了,我这是为即将面临的危机率先进行的求救演练。”

“得出了什么结果?”我懒得吐槽,不过还是搭理了,“你这居安思危的想法还是好的,继续保持。”

“事实证明没有人会解救我。”她义正言辞,并下定义,“现代人真是太冷漠了,难怪大家都是秃子……啊痛痛痛别掐我。”

“我觉得我们从根本上就错了。”我想了想说,“让别人替我转交情书本就是个错误的做法。”

她瞠目结舌,“你终于发现啦?”

我一怒,当初到底是谁一边说着和那个性格乖戾嚣张的二口当面说的话对方肯定会无比嘚瑟、在这场爱情战争中你就失了主动权被他居高临下、日后绝对会恃宠而骄甚至有恃无恐企图出轨云云,一边怂恿我不能当面对决的。

这么一想,当初信了她的邪的我真不知是哪根筋坏掉了,大概还能抢救一下。

我叹了口气,“像你这么恃宠而骄确实不行,不过如果对象是二口君的话我乐意。”

“你你你你你你你——”她露出被人正大光明三了的神情,扑到我身上哭闹,“那你还是不要向那黄毛小儿告白了!我不管!”

“不是黄毛。”我纠正,“他个头也不小。”

兜了一圈,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向本人发动攻击。

可若有那胆的话我不至于龟缩了一年多。

害怕被拒绝,光是想到自己的人不喜欢自己,那股绝望感几乎淹没我全身。

可继续停滞不前的话,连自己都无可救药了。

于是我暗下决心,勇敢去听从内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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