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浅没等来松绿,陆成却来求见。

“娘娘,小的在盛德殿外侍候,听到陛下和几位尚书发了脾气。”陆成磕头见了礼后,瞄着李思浅,小心的禀报道,李思浅呆了下,“发脾气因为什么事发脾气”

“象是什么内库不内库的,小的站的远,没听清楚。”

“内库”李思浅微微侧头看着陆成,直看了好半天,突然笑起来,“陆成,你这是欺我无知村妇呢还是以为陛下昏聩无知陛下和诸大臣议事,是你该偷听的你在宫中侍候多年,又做到少监,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你不但听了,还敢跑到我这儿来胡言乱语,你好大的胆子”

“娘娘饶命”刚站起来的陆成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是小的昏了头,求娘娘念在小的一片忠心,饶了小的这一回,小的再不敢了”

“去盛德殿外跪着去”李思浅冷脸吩咐:“等陛下处置”

“是小的再不敢了”陆成带着哭腔,连磕了几个头,这才起来,垂手退出去。

李思浅一直看着他出了门,帘子垂下,这才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眉头微蹙。

“这个陆成,真是这么多嘴这宫里难道就是这样的规矩”丹桂忿忿然。

“可不是,别说宫里,就是从前咱们府上,也不许这样多嘴传话”正看着大哥儿睡觉的邹嬷嬷跟了一句。

“这也是侍候人的法门之一。”李思浅已经想通了,眼睛微眯答了句,丹桂一愣,“侍候人的法门娘娘这话我没听懂,难不成这多嘴不是为了多嘴是为了表忠心”

“表忠心可不是这就能说得通了这陆成好歹也是位少监,在这宫里能做到少监的,指定是精的跟猢狲一样的人尖子,哪会做这多嘴传话的事要是表忠心的话,那就说得通了”邹嬷嬷恍然而悟,极是赞同。

“这陆成一翻忠心表错了地方,这往盛德殿前一跪,倒是成全了娘娘的名声”丹桂笑盈盈道。

“表忠心是头一层意思,跪到盛德殿前是第二层意思,这些人,心思都用在这些歪门诡道上头去了”李思浅将杯子放到几上,轻轻咬着牙道。

丹桂听的又是一个愣神,邹嬷嬷先悟了,“可不是原来他打的这样的算盘这心思,也太八面玲珑了当真是宫里的人最会侍候人”

“啊娘娘是说,这陆成传话,一层是为了向娘娘表了忠心,第二层,是借着娘娘的处罚替娘娘张扬名声这也太能算计了”丹桂也明白了。

“这还算不得算计,不过使了花招侍候人罢了,哼”李思浅重重哼了一声,“这宫里不光一股子陈腐之气令人厌恶,这份不专心正经事务,一门心思投机讨巧的恶习气更让生厌”

“可不是心思都用在这上头了,哪还有心思做别的”丹桂非常赞同,“等咱们的人来了,我就和金橙、松绿她们两个说一说,咱们的人,无论如何不能沾上这样的坏习气”

盛德殿内,端木莲生沉着脸看着炕前凳子上坐着一排七八位大臣。

王相公捧了梁敬帝手写诏书传了禅让的旨意后,就告病在家,一直到现在,一趟门也没出过,如今的三相只余黄相一人,端木莲生黄袍加身后的偏殿议事,除了黄相公,就又宣了六部尚书以及李思清、姚章慧的大哥姚章智等一干新进幸臣一共十来个人一同议事。

工部韩尚书正额头暴筋据理力争:“陛下非说这是私事,臣无论如何不敢苟同内库怎么能是私事再说,官家无私事身为官家,哪有什么私事一切私事皆国事”

“官家无私事”端木莲生一声轻笑,“韩尚书既然说到了这里,这后宫的事,朕也该跟诸位说说清楚。”

从黄相公到姚章智,都紧张的几乎不眨眼的看着端木莲生。等着听他后面的说说清楚是要说说清楚什么。

“皇帝后宫三千佳丽,宫内连着朝堂,一动而牵发全身,若是这样,身为官家,当然没有私事,可若是朕和市井百姓一样,一夫一妻相守相伴,白头到老,朕这后宫就牵不到朝局,既牵不到朝局,那就是私事朕有私事”端木莲生环顾着诸人,一字一句,宣布自己是有私事的

黄相公和韩尚书都听呆了,李思清脸色变了又变,心里一阵热辣,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端木华竟当众说了这样的话也不枉浅浅因为他那样颠沛流离

“朕说过一回,这皇帝之位,朕不希罕,若不是为了让浅让皇后再不受人威胁、受人摆布,再不让皇后担心受怕、假死流离,朕怎么会坐上这皇位朕做了朕,不过是为了和皇后两相厮守,再不受人摆布打扰正好,诸位回去替朕传传话,那些打算送女儿、送美人入宫的,都歇了这份心思吧朕这后宫,只容皇后一人”端木莲生如同当着千军万马发布宣言一般。

殿内诸人表情各异的看着他,李思清冲他长揖到底,端木莲生扫了他一眼,目光越过他看着韩尚书道:“若是这样,朕能有私事了吧既有私事,朕将朕所有私事交给皇后打理,韩卿就什么好说了吧”

“陛下守身严谨、德行高洁,臣叹服之至可内库辖下楼店务和绢税两项,不光供应宫内日常所需,部分款项还拨往育婴堂、泽漏园等处,这事陆尚书最清楚。”韩尚书忙站起来,躬着腰,硬着头皮答道。

“嗯,这是明理之言,陆尚书好好核算核算,看看这几年楼店务一年收益多少,绢税一年收益多少,这些银子,宫中一年要用多少,往育婴堂等处一年拨去多少,核出这些数字,和楼店务以及绢税的收入比一比,之后”李思浅顿了顿,“楼店务和绢税,一项留在内库,交由皇后打理,另一项拨至户部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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