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姐”

“木小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小护士满头大汗的跑到我跟前,看着浑身是血的我,颤抖着,不知所措。

她抖着沾满鲜血的双手,想要帮我擦拭,却又不敢下手。

“都怪我,偏要出去买什么夜宵。”

“如果我不出去,你也就不会”她满脸泪水,拽着自己的头发狠狠的拉扯着。

她心急如焚,却又懊恼自责。

半响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大喊起来。

“救命”

“救命啊”小护士带着哭声的呼喊,让我原本麻木的心有了一丝的疼痛。

大晚上的,害我的人早已把这里清空,无论小护士怎么呼救,都没人过来帮我。

“季教授,季教授,接电话啊,接电话啊”

小护士掏出手机,因为手抖的厉害,手机没有拿稳。

啪一声摔在地上。

她就那样卑微的爬在地上,一个一个数字的按,嘴里不停的祈祷着。

希望季皓远赶紧接电话。

“是谁弄的”

“他们给你吃了什么药”季皓远喘着粗气跑过来,看到我此刻残破不堪的样子,眼睛里充满了血。

什么药我眨了眨眼睛,看着那昏暗的灯光直直的照进我的眼睛,精神恍惚。

我已经没有回答的必要了,心死了,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还重要吗

“木向晚”

“木向晚”

“你回答我,他们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季皓远一边招呼医生过来,一边大声喊着问我。

可是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木小姐,你赶快告诉季教授啊,孩子这么乖,他一定会不舍离你而去。”小护士站在一边紧紧握着我冰凉的手,流着泪劝慰我。

“是这种药吗”季皓远不知道从哪儿捡起的药盒,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干脆闭上眼睛,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么残忍的事情。

“木向晚,你大可以求死。但你如果想让孩子无恙,就该好好配合我的工作。”季皓远直接开骂。

孩子还有救吗我的眼睛眨了眨,疑惑的看着季皓远。

“是顾景舟给我的堕胎药。”我终于开口,为了孩子。

“赶紧准备输血”季皓远低声咒骂了一句,大声命令进来的医生。

他自己也麻利的换了手术服。

“你也真是多灾多难”在检查的同时,季皓远跟我闲扯。

而我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季教授”刚刚检查的妇产科医生无奈的对着季皓远摇摇头。

我知道,孩子没了。

心里唯一跳动的那点波澜静静的死去,不留一点涟漪。

“准备手术吧”季皓远大手一挥,作势要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我来吧”我挣扎着起身,这一刻,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我无比艰难的签上“木向晚”三个字,昏死过去。

又是梦。

一个无声的梦。

梦里的我一直在流泪,一直一直,顾景舟和苏可沁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我

这时的我才惊觉,前几日我做的梦竟然成为现实。

这一次我苏醒的很快。

季皓远大概是怕我多想,伤心,跟我调侃说,我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我看着窗外渐渐暖和的天气,心无波澜。

“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有一个跟阿姨很像的人在他们那里,让我过去看一下。”小护士见我眼中无光,想要借我母亲的事来唤醒我。

可我知道,如果真的找到了母亲,他们会直接联系我,或者送到我这里来。

小护士在跟我说着善意的谎言。

因为我做了流产手术的缘故,季皓远第二疗程的治疗一直没能继续。

从得知孩子没了的那刻起,我再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就连前来看戏的顾景舟看到我这副模样,也皱起了眉头。

我以为再次看到顾景舟,我会狠狠的拽着他,暴打他一顿出气。

但是我没有

我的心里就好像突然没有了这个人的位置,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我的情绪都没有任何波动。

“木向晚,这就是报应”顾景舟冷言冷语,大概是觉得我还不够痛吧。

我看着窗外,今天是个阴天。

北国的冬天,冷得彻底

可是今年没有一场雪

“木向晚,别拉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你似的”顾景舟不习惯我的沉默反抗,看起来更加生气,原本就冰冷的脸在这个阴天显得更加冷冽。

“顾景舟,你就是个混蛋”季皓远听到顾景舟说的混帐话,气得大骂。

“我以前敬你是条汉子,有抱负有担当。”

“现在才看清,你就是个为了报仇是非不分的混蛋。”

“你就是再恨她,也不该伤了孩子。”

“虎毒不食子,对自己的亲骨肉都下得了这毒手你才是真正的杀人犯”

季皓远大概是太可怜惨兮兮的我,一口气说了好多。

“你说什么”顾景舟不知道是没有听懂那一句,竟然质问季皓远在说什么。

还真是可笑

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在这里装无辜吗

“我说你就是个王八蛋”

“你害死自己的孩子,不会良心不安吗”

“你再看看她,半死不活,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季皓远拉着顾景舟走到我面前,指着我惨白的脸蛋给顾景舟看。

我的目光直直的越过顾景舟,看着窗外的天空。

云太多,天空很低,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你签字同意流产”顾景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被季皓远骂糊涂了,竟然说是我签字同意流产的

哈哈

真可笑,这可是今年以来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你让人给她喂堕胎药,胎死腹中,不做流产手术她会死。”季皓远指着顾景舟,无奈又失望。

顾景舟听到这话,一向凌冽的眼神变得更加深不可测,幽黑的眼睛中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

“收拾她的东西。”顾景舟指着小护士,让她给我收拾东西。

小护士看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依旧看着窗外翻腾的云朵不动声色。

顾景舟要做什么,我已经不想知道。

“你又要干什么”季皓远看着小护士收拾东西,质问顾景舟。

“以后她的事儿你少搀和。”顾景舟大步走过来,蛮力拉着我起床,将厚厚的衣服套在了我的身上。

我像个傻子一样任由顾景舟折腾,目光呆滞。

“她还是个病人”季皓远狠狠一拳打过来,顾景舟毫无准备,帅气的脸庞上红肿一片。

我被惯力推到在病床上。

真冷

我拉了拉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咬着嘴唇,蜷缩成一团。

“你去开车。”顾景舟抹掉嘴角的血迹,命令小护士。

“神经病算我多管闲事。”季皓远大手一甩,气愤离去。

顾景舟没有再理会季皓远,直接抱起裹着被子的我,出了医院。

外面的风呼呼的刮着,那冷风从风口吹过,钻进我的脖子里。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早就听我母亲说过,女人流产要做小月子,如果小月子做不好,会落下一身的毛病。

顾景舟不知道这个说法,即使知道,也不会管我。

不过,这次,很意外的,顾景舟竟然拉了拉我的衣领,将我的帽子压低,帮我挡住了呼呼的北风。

我的眼睛眨了眨,手指动了动,也仅此而已。

对于顾景舟,我的爱已经消失殆尽。

即使再有交集,也是像这般。

我们已经是陌生人。

顾景舟把我安排到了之前的小公寓,小护士照顾着我的日常起居。

顾景舟偶尔会在下班之后来小公寓看我一眼。

我依旧没有开口说过话。

顾景舟和苏可沁的婚礼定在农历春节举行,这是我从看到电视上看到的新闻。

我掰着指头算了算,离农历新年还有一个多月。

我的母亲依旧没有消息,萧一航也依旧在哈市服刑,并没有像苏可沁说的那样,被顾景舟送到最高法院。

无聊的时候,我会翻翻书。

书房的书架上有很多我搬回来的书,这书还是我刚认识顾景舟那会儿,为了追上顾景舟的步伐,在网上淘的,那时候的我每天强迫自己看各种书,商战,管理学,心理学

说起心理学,我想到了我的心理医生。

自从被顾景舟带回来之后,我就没有再看过医生,不管是季皓远还是其他的医生。

我的病好像痊愈了

“木小姐,顾少让花店送来的百合花,你看看,还带着露珠呢”小护士为了讨我开心,说话都不带脑子的,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露珠呢

顾景舟也真是会送,我对百合花过敏。

不过,想想,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苏可沁喜欢的是百合花。

“木小姐,今天我们吃龙虾吧”小护士抓了只龙虾在我眼前晃。

见我只是安静的看书,有些失望的抓走了龙虾。

百合陪龙虾,是意外还是有意

我不去多想。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满脸红肿的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我庆幸自己因为过敏有了一张不一样的脸。

我记得这条通道。

就是那天那个陌生护士把我带到这里,让我失去了我的孩子。

讽刺的是,今天我要靠着它逃离这个城市,逃离顾景舟的掌控。

我看着天空自由泛滥的云朵,虽然是阴天,但是有自由的味道。

我没有手机,因为过敏被突然送到医院,我什么都没有带。

除了衣服口袋里装的几百块钱。

我没有目的地

,因为我的母亲还不知所踪,我的朋友萧一航还在这里服刑。

所以暂时我没有离开哈市的打算,我只是单纯的想逃离顾景舟的掌控。

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了一圈又一圈,好久没有出门的我,才发现这个冬天竟然特别的冷。

我用仅有的零钱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往郊外走去。

我想如果母亲精神有好转,她或许会回到疗养院。

我天快黑的时候才走到疗养院,疗养院灯火通明,看起来有些世外桃源的宁静。

而我站再路灯下,使劲的搓着双手,不停的对着双手哈气。

我不敢进去,只能在外面找了个避风遮冷的地方,偶尔有人经过,我会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我的母亲。

寒冷的冬天,深夜更是冷的让人直打颤。

如果这会儿有人能给我杯热水该有多好啊

但这只能是我的期待,我已经被冻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我身上钱不多,不能住宾馆,亦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只能在这里挨冻。

路上突然闪烁着长长的车灯,车子开得很快,一闪而过。

我将眼睛迷成一条缝看着它飞驰而过,把脖子缩了缩,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冷风。

明明很冷,可我的上下眼皮却开始打架,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是不能睡觉的。

否则我很有可能会一命呜呼。

但是我实在架不住这来势汹汹的瞌睡啊

刚刚疾驰而去的车子似乎又倒了回来。

“木向晚,你给我醒来。”

好像有人在狠狠的拍打我的脸。

我很想醒来,可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哗啦”

我的头顶好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我刚刚还紧闭的双眼突然睁的很大。

我一睁眼就看到顾景舟只穿了一件西服外套,手里还拿着空空如也的纯净水瓶子,面色发青,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气得。

“走回家”顾景舟看我清醒了,一把拉起我,推着我就往车里塞。

我没有反抗,因为我知道在顾景舟面前反抗就是自讨苦吃。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我随手抓过来一个靠枕,抱着靠枕身子蜷缩成一团。

顾景舟拿了毛巾替我擦拭已经湿透了的头发。

天气寒冷,只是一会儿,我的头发就已经被冻成了冰棍。

好在车里有暖气,顾景舟总算是替我擦干了头发。

自从流产之后,我就没有正眼瞧过顾景舟,这一次,也是一样。

可是,他身上的气味还是我熟悉的

他的下巴上似乎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青茬,刚刚抬眉的瞬间,我看他好像瘦了许多。

是因为苏可沁照顾的不好吗

我摇摇迷糊的脑袋,这些跟我有关系吗

顾景舟害我流产的时候,他对我,对孩子可曾有半点怜悯

我再一次被顾景舟带到公寓。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打听到了我的消息,我逃出来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他逮到了。

“去洗个热水澡。”顾景舟难得的温柔。

而我现在已经习惯顺从他所有的命令。

我看着洒花一顷而下的水花莫名的出神。

刚跟顾景舟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温柔,会心细的替我考虑各种杂乱小事儿。

可是现在

一切都回不去了

水温有点高,洒在我皮肤上让我有灼烧的感觉,我本能的关了洒花。

看着沾满雾气的镜子,脑袋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从未有过的片段。

熊熊大火朝我扑来,我躲避不及,整个人被扑来的火舌灼烧,瞬间疼痛四起

又是这样的画面

我摇摇脑袋,想要想起更多的片段,可那画面又突然消失。

我忽然想起心理医生和季皓远的那句话,我需要刺激

以前所有看似惨烈的刺激都比不上这灼烧来的刺激

我终于明白,我是真的经历过一场大火的洗礼,至于是不是跟顾景舟他们所说的一样,就不得而知了。

我需要记忆

这是我坚定的信念

“木向晚”顾景舟看我半天没有出去,开始拍打浴室的门板。

我麻利的冲完澡,开门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珠。

顾景舟刚刚还看起来有些焦急的俊颜瞬间变得冷酷起来。

“洗手吃饭”

顾景舟竟然做饭给我吃

我疑惑的看着餐桌,还好,不是黑暗料理。

很家常的西红柿鸡蛋面条

面条一人一碗,我吃的溜,几下就吃完了。

肚子还饿着,可是锅里已经空空,连个面渣都没有。

我偷偷瞄了一眼顾景舟的碗,他吃得斯文,面条还有很多。

“赶紧吃,吃完刷锅”顾景舟把碗里的面条又给我捞了一半。

我这人本来就不挑,只要能填饱肚子,能吃的我都吃。

所以顾景舟的半碗面条也很快被我吃得精光。

肚子吃饱了,整个人也舒服了。

我刷完锅,看到顾景舟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自己溜进房间,躺在大床上发呆。

小护士给我发了信息,说是今天有事不回来了。

我没多想,翻开电脑刷网页,看着网页上的空白,心情变得低落,我的母亲还是没有消息

咚咚咚

听到顾景舟敲门的声音,我扯过被子装睡。

“小护士今天有事。”顾景舟来了这么一句。

我又紧了紧被子,心想顾景舟变性了吗今天竟然难得的做了晚饭,此刻又跟我拉起了家常。

“你去疗养院是为了等你母亲”顾景舟走到床的另一边,面对着我,翻身上了床。

这是要做什么

顾景舟还有这么好脾气的时候

看来苏可沁功不可没

顾景舟竟然还有愿意听我解释的时候啊

但我不想再被顾景舟蛊惑,我选择自动忽略顾景舟的问题。

“别装睡了,眼皮动的厉害。”顾景舟伸手过来把我的头发扒拉了几下。

“如果你想去疗养院,跟我说一声,我让小护士带你过去。”顾景舟又轻轻的揉了几下我的头发。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顾景舟。

我说今天顾景舟怎么没有对我大发雷霆。

原来是以为我溜出去就是为了去疗养院看我母亲回来没有。

我的上下眼皮真的开始打架了。

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为什么这么嗜睡。

我想睡觉只想睡觉。

只有休息好,我才有精力做我想做的事情。

“木向晚”顾景舟大概是看我半天没反应,冷冽的眼神瞪着我,翻身直接压在我身上。

你干什么我瞪大了眼睛质问顾景舟。

丢下订婚不久的未婚妻,来我这里找安慰,找错人了吧

吃完饭我以为顾景舟看会电视就会回他自己的家。

但此刻看来,顾景舟是不打算回到他未婚妻身边了。

“木向晚。”顾景舟抱着我,声音嘶哑。

而我瞪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现在的顾景舟对我来说,真的就只是一个讨厌的陌生人罢了。

“木向晚,说话”顾景舟捏着我的下巴,一个劲儿的用力,他强迫我说话。

我却怎么也说不出,至少对着他我说不出来。

“你要是不说话,我把你直接丢到医院去。”反正顾景舟整人手段不计其数。

“木向晚,我问过医生,你这不属于失声,你只是不想说话。”顾景舟话音未落,便抱着我的脸啃了起来,因为用力太猛,我的舌头都差点被他咬掉一半。

我真的好瞌睡。

我的瞌睡虫这么厉害,我是不是应该找季皓远看一下

顾景舟后来再干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

因为我实在是瞌睡得不行,意识已经混乱不堪。

次日清晨,我睁开眼睛时,顾景舟已经不在。

房间里乱糟糟的,就像被抢劫过一样。

我忽然意识到,我得收拾一些有用的东西备着,万一那次我能出逃成功呢。

想到这里,我连脸都没有洗,就麻利的翻箱倒柜。

外面开门的声音传来,我有些惊讶,小护士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悄悄的从门缝里瞄了一眼,竟然是顾景舟。

他手里拎着早餐,换鞋的时候顺带着朝我的房间瞥了一眼。

我害怕的缩回了脑袋。

因为缩的太快,脑袋碰到衣柜上,哐当一声。

顾景舟听到声响,直接冲了进来。

一看我捂着脑袋,挺拔的剑眉皱了起来。

“你这是故意摧残自己”顾景舟丢下袋子,大手伸过来

我以为他要打我,本能的偏过头去躲闪。

却不料,他的大手轻轻的落下,只是想看看我的额头有没有事。

“怎么会发烧”顾景舟大手一触,又慌忙缩了回去。

那深邃幽黑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我的眼中也满是疑问。

一向镇定自若的顾景舟,给我的感觉从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人间情仇的大男人。

可是,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接地气。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是有些烧,昨天晚上就有些烧,脑袋昏沉沉的,净想着睡觉了。

这一早上温度似乎又高了不少

不过,对我来说,都一样

经常发高烧的人,已经对这些免疫了。

只有小护士和顾景舟这样的人才会大惊小怪。

顾景舟拿着手机打电话,我继续翻箱倒柜。

“你干什么”顾景舟打完电话,看到我在收拾东西,瞬间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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