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等三人走了两里,追上八戒,孙悟空回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问道:“八戒,我们还在女儿国境内,此时天地慧眼也看不到这,你能不能说说,你为什么隐藏了实力?”
八戒说道:“隐藏实力?没有啊!老猪我向来如此,有时呢谁也打不过,也懒得动。有时呢一发狂起来管他娘的,一顿乱筑。这不叫隐藏实力,这叫发挥不稳定。就一身蛮力而已。”
孙悟空扯了八戒快走两步,小声问道:“兄弟,跟我说说,你到西天雷音寺到底是要干什么?也好让我有个底。”八戒说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天庭将我踢出来了,好到那奔个前程。”
孙悟空说道:“放着天官不当,到和尚庙里奔前程?听给鬼听鬼都不信。”八戒说道:“不是生活不捡点载在女人身上吗?我说猴哥,兄弟我身上这事可别在你身上重来。女人哪,有多远就走多远,沾上了,重则身败名裂一命乌乎!轻则,你看,我鼻青脸肿,一身的伤,破布条挂身,血渍斑斑。沾不得的!”
孙悟空说道:“你别左右而言他。我就问你,到雷音寺后你怎生安排?”八戒说道:“我们先说没到之前的安排吧,你,大师兄,齐天大圣,猴哥,你是这取经队伍中的先锋;师父,唐僧,他是主帅;我,脚夫;沙师弟,马夫。你的明白?”
孙悟空说道:“你叫我装聋作哑?”八戒说道:“那你想怎样?天庭容你不得,佛祖拿着你,手烫得翻来覆去一苦瓜愁眉苦脸,事成之后怕是恨不得将你剁成肉酱。你还想怎样?英雄万丈地舞着棍走向西天?非要搞得人家少了你活不成似的?你看师父和师弟就不作声,他们比你聪明多了,知道身处险境,少说就是保身。猴哥啊,之前我们是怎样今后还是怎样,妖怪来,你去打。来得多,我来帮。但你别指望我。不是我偷懒或见死不救,我是在帮你,你立功越大,到了灵山,你越安全。让他们看你的忠心耿耿,明白吧,否则你被人剁成肉酱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孙悟空无言,只听身后沙僧叫道:“什么人?不得再进了!”他和八戒一回头,却见一团黑影抱了唐僧飞起,顺带一脚将沙僧踢倒。孙悟空急忙跳起向那人小脚抓去,那人一掌凌空打下,掌风将孙悟空一逼,孙悟空无法再跃,落回地上。
八戒放下了担子抽了钉耙问道:“什么妖怪?”孙悟空说道:“象是个妇人,她身手好生了得。八戒,你看沙僧受伤没有,我去追她来。”说完跳上云头,向那妇人飞去的方向看去,只见天边一道尘沙滚滚,正向远去。他驾了云追赶。
八戒看他追得急,笑道:“还好,他总算听得我的话,如果他非要逞英雄说什么真相的话,妖怪不打死他,我都要打死他。沙师弟!你死没有?”沙僧说道:“天蓬元帅,怕是肋骨断了。”
八戒说道:“莫称旧名号,那是什么人?”说完跑了过去。沙僧说道:“是,二师兄,那妇人突然从路边草丛中出来,一言不发就捉去了师父,她身手厉害,我不是她对手。”
八戒问道:“她什么模样?在女儿国城内可曾见过?”沙僧说道:“不曾见过,女儿国城中妇人数万,就算见了也记不得。”
八戒说道:“只怕不是女儿国的人,那王母娘娘放我们走了的,不会再让人阻我们,看来这真是妖怪。什么西王母娘娘,自称神通广大,连个小小女儿国都收拾不干净,竟有得妖怪出入。你在这别动,看着马匹和行李,我去助大师兄救师父回来。”说着驾起云随孙悟空后追去。
那妇人腾云极快,就是扯了唐僧,孙悟空一时也追不上,等他见尘嚣落定时,便失去了两人踪迹,正急得满山乱转时,突见山间有一洞门,洞上有毒敌山琵琶洞六字,正要举棍破门,八戒从后来说道:“且慢!先进去看一看,不忙打碎这门,一来不知洞中深浅,二来如果不是这门,洞主怕是要见怪,三则万一师父在里面,一破门,妖怪惊起来怕反伤了师父。”
孙悟空说道:“那我变个苍蝇进去了?”八戒说道:“要做就做,不用问我,我没那本事。”孙悟空说道:“那就请师弟为我掠阵!”八戒说道:“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客气?你真他妈啰嗦!再迟片刻那唐僧怕是被妖怪生剥活吞了!”
孙悟空不再多话,摇身变了只苍蝇,从那洞门门缝间飞了进去。顺着通道飞了片刻,便到了一洞厅,洞中很大,自有洞天,有花亭流水月桥,孙悟空不觉心想:“这女儿国处处是古怪,一个妖怪怎就把自己的妖洞打扮得这等脱俗超雅,要不是进来是个洞,还道是到了谁家仙府福地了。”
再飞一阵,到了一个厅,却见一女子坐在一面壁下对着镜子在梳妆,从背影看似刚才那掠走唐僧的妇人。孙悟空一下心定,起码没走错路,找对了。只是不见师父,不忙与她动手。
那琵琶仙刚掠了人,又一阵腾云驾雾,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正在整理。梳完了头,站起扯平整一下衣衫,便向另一个洞房走去,孙悟空跟在后面飞去,那琵琶仙突然回头,孙悟空连忙隐身在石壁中,琵琶仙见无恙,转身继续往前走,孙悟空吐了口气,心想道:“这女妖警觉性真高。”当下不敢跟得太近,远远飞在后面。
整个洞府就琵琶仙一人住,各洞房间也不用装门,但门洞门上却布满了青蔓藤花,经精心修理后,却也很好看。她进了最里的洞房,从一个缸里拿出了两个馍馍,又向另一间洞房走去。
到了那洞房,对站立面壁的唐僧说道:“御弟哥哥,我听那女王这样叫你,我也这样叫你了。御弟哥哥,我这虽不是女国中的王宫,不比那富贵奢华,但也清闲自在,正好念佛看经,我们一起在这住下去,你说好不好。”
唐僧转过身来看着她,并不说话。琵琶仙笑了笑说道:“我美还是女王美?”唐僧不答转了身去,琵琶仙叹了口气说道:“也许她美貌些吧,御弟哥哥,我知道今天你一天没吃东西,你们比试完后就匆匆离开女儿城。来吃些东西,素馅的,我也一直吃素。我一直在暗中看着,你们一走,我就跟了过来。你那二徒弟很厉害啊,没动手就把我姐姐打伤了。”说完将两馍馍递给唐僧。
唐僧不接,问道:“你姐姐?”琵琶仙说道:“是呀,那女儿国新的二女王是我姐姐,我这琵琶仙的名字都是她给我起的,也是她让我留在女儿国的。”唐僧说道:“那高翠兰我认识,她是我二徒弟的妻子,她是家中老小,没妹妹。”
琵琶仙说道:“你二徒的妻子?那他俩为什么拼命?我还想为姐姐报仇呢,这样看来,没必要了,他俩那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我怎样认识她?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我刚从灵山下来,落难到此,她收留了我,认了姐妹。你怎么不吃?”唐僧只得接了馍,但还是不吃,琵琶仙拿过馍用手辦开说道:“你瞧是素馅,我也一直吃素,”
唐僧问道:“你从灵山上下来?”琵琶仙说道:“是呀,从雷音寺下来,在那修练时,天天吃素,也就习惯了。”说完拉了唐僧在床边坐下,她问道:“你从没吃过荤?”唐僧说道:“我自幼出家守戒,没破过荤。”琵琶仙说道:“但我听说你喝了子母泉水。”唐僧满脸通红,喃喃说道:“水高船去急,沙陷马行迟。”琵琶仙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孙悟空露了本相喝道:“那是身不由已!你这妖妇!敢乱我师父真性!看打!”举铁棍照琵琶仙头顶打去。琵琶仙身向后一缩,避开孙悟空一棍,张嘴一团烟喷出,整个洞房间全蒙雾一遍,孙悟空不敢再挥棍,伸手去拉唐僧,一抓抓了个空。正要用火眼金睛观察,突听兵器破风声袭来,连忙举棍一摆,“铛”的一声,手臂发麻,暗叫:“好厉害!”不敢多作停留,横棍护身退了出来。
一出洞房,只见那女妖手持钢叉合身扑将出来,孙悟空举棍打去,再次交上手,却是左右难支挡,只得且战且退,退出洞来。
一出了琵琶洞,孙悟空叫道:“八戒!妖怪来了,快帮手!”八戒举了钉耙照着那琵琶仙打去,琵琶仙见对手有埋伏,也不慌乱,可畏艺高人胆大,一张口一团火烟向八戒吐去,八戒躲过叫道:“靠!火烟有毒,这妖怪不一般!”
琵琶仙笑道:“你也不一般,六丈金身的元神,再使出来我也不怕。”孙悟空说道:“妖精休猖狂!齐天大圣和天蓬元帅联手怕你逃不得性命!快快将我师父送还,否则……。”琵琶仙一叉将他肩上衣服挑了个洞,笑着说道:“否则怎样?”
孙悟空嘴里“哼哼哼”三声,却也说不出她不送还师父要否则怎样。那琵琶仙学着他的样子哼哼几声笑着说道:“孙悟空,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你以为这世上如来佛祖最厉害?他来了,我也得让他怎么来的怎么去。”孙悟空举棍打去喝道:“这上遮了天,下掩了地,你说什么也无人知晓,你就吹吧。”
八戒也反身举耙锄来,三人走马灯似的战在一起。一战就是三百多回合,那琵琶仙又是张口吐出黑烟,孙悟空目不视物,只觉脑门一痛,欲裂难忍,大叫一声,败阵下来。八戒见走了悟空,不敢恋战,摆了个“横扫千军”招势,断后退走。
那琵琶仙叫道:“孙悟空!你私自进我洞府,偷看我容貌,你这臭流氓!”叫完呵呵直笑,哼着小曲,得胜回洞府。
进了那小洞房内,见了唐僧说道:“你那叫齐天大圣的徒弟和那有着六丈金身的猪八戒徒被我打跑了,他们的武艺不怎么样,呵呵。”唐僧惊疑不定。
琵琶仙继续说道:“你是大唐和尚,是个凡人,你那徒弟一个是妖猴,一个是天蓬元帅,还有一个是什么?你是怎样认识他们的?他们又怎么跟了你?”唐僧见她天真,于是说了:“他们是观音菩萨点化随我到西天取经的,菩萨说,他们生前都有罪孽,只有到西天才能化解他们的罪孽。”
琵琶仙说道:“罪孽?呵呵,我看他自己的罪孽也不小。其实我也认得你,你还是金蝉子的时候,没少在我前面走过,我也不只一次和你共处一室。唉,你知道罢了。”
唐僧说道:“金蝉子是金蝉子,唐僧是唐僧。”琵琶仙说道:“没错,金蝉子是金蝉子,唐僧是唐僧。转过娘胎,什么也不记得了,也不用去记了。”说着转身便脱了衣服。
唐僧大惊,忙转了身,紧闭双眼,口中念道:“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那琵琶仙说道:“你念什么经?”唐僧不答。
过一会儿,琵琶仙说道:“你闭眼干嘛?怕我吃了你?呵呵,我吃素,不吃人。”唐僧还是不睁眼。琵琶仙说道:“说到吃,我给你的馍你还没吃,怎么,怕有毒?下毒我不也会下你。”
唐僧说道:“女施主,为何要抓住贫僧来?”琵琶仙说道:“你跟谁说话?”唐僧说道:“此间还有谁?”
琵琶仙说道:“那你为何背对着我,又闭着眼睛?”唐僧不敢说话。
琵琶仙说道:“你怕我没穿衣服?你转身看看。”唐僧不敢。
琵琶仙说道:“不象金蝉子,金蝉子倒是光明磊落得很。”
唐僧忍不住睁开眼睛说道:“你怎么认识金蝉子?”琵琶仙说道:“你转了身和我说话,我便跟你说。”唐僧犹豫片刻,转过身来。却见琵琶仙穿了件绿色衣衫,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唐僧也微微笑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认识金蝉子?”琵琶仙说道:“你先把馍吃了,我就告诉你。”唐僧不再坚持,将手中的馍放在嘴上咬了一口,琵琶仙大喜,走到凳前坐下,唐僧也走到床边坐下,因为只有一张凳子。他知道眼前这妖女要说话,且听她说,目前她尚无恶意,千万不可激怒她。
琵琶仙见唐僧坐下很是心慰,便说道:“我是灵山上一只蝎子,雷音寺中大大小小和尚没谁看我一眼。那日你……是金蝉子,金蝉子要洗澡,伸手先去洗那澡盆,那是我住的地方。他的手伸下来,我怕他伤我,便蛰了他的手指头,他拿出我还是把我放了。他的弟子在一边说道:‘师父为何不把这蝎子打死?’金蝉子说道:‘蝎子本来就是蜇人的,那是它本性。我佛乃是慈悲为怀,如伤它性命,则是放弃了我原有的本性去伤一个本来有本性之物。何况它不知我要洗这盆子,它只是出于自卫罢了。’从那天起,我记住你了。后来我一直在你的房中,你把我的住处洗了,我就搬到你床下,呵呵呵呵。”
唐僧问道:“你就这样修行?”琵琶仙说道:“是呀,没事看你对弟子们念经,就那样天天瞧着,直到你去了东土大唐投胎,我才百般无聊。前几个月,我走到大雄宝殿,想看一看大殿玩玩,当我走近如来时,他伸手打我,我便给了他一蜇,他气坏了,命金刚罗汉拿出我,我便逃了出来。逃着逃着就到这里了。”
唐僧问道:“你说你到这是高翠兰收留你的,这样说来,高翠兰对你有恩了。你为何连她丈夫也打?”琵琶仙笑道:“他们要带走你,我不想你走,所以先打走他们了。”唐僧忍不住也笑了,说道:“你这脾气,谁给惯的?”跟着正色说道:“琵琶仙女,我是要到西天求经的,无论如何都是要离去,还请仙女放了贫僧。”
琵琶仙说道:“那灵山有什么好?我在那住了一辈子,也没觉那有什么好,特别是那如来,凶巴巴的,他手下那些罗汉金刚都没一个长得象人样,不如在这呆上几天,陪我玩玩。象以前一样,你坐在这念经,我在旁边看着你。”
唐僧哭笑不得。这琵琶蝎子就是没长大的女妖,说好说歹在她脑子就留不下一丝感觉,全凭任性,偏偏自己的大徒和二徒又败在她手上。正感叹间,那琵琶仙长话短话不断问来,只得跟她东一句,西一句胡扯。心想自己堂堂大唐圣僧,上到各国皇帝王国,下到黎民百姓,再上到各地神仙,再下到妖魔,哪个也不敢不重视他,今日却给这个任性小妖当保姆!前世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