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尸房，程梓对死者进行了体表的检查。她摸了摸对方的骨头后一阵惊骇，暗自默念道：“像，太像了！这世上怎么有两个人的骨头在同一处有变形。”这让程梓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她又着重的去看了看死者的面容，又确定不是自己认识的“涂老师”。女孩只能摇摇头，开始解剖死者受伤的颅骨。

当时，在“涂老师”旁边搜到了好些前一个花瓶破损的碎片，经过仔细的拼接，发现一块破损碎片缺失，有很大可能性那一块丢失的碎片就是凶器。所以，程梓仔细的测量了一下伤口，并且证实了这一点。颅骨缝合后，程梓又继续向下检验。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脸很奇怪，人已死亡，没有血色是正常的，可是从死者的身体消瘦程度来看，脸明显过于饱满。

“师傅，您能来一下吗？我觉得这个死者脸上有问题。曾经您不是揭过一个‘易容’了的人的脸皮吗？我这方面没经验，求帮助呀！”

承受力这种事，并不是多来一次就会增加一级的。如果说上次开棺只是看验一下不用动手还勉强让人能接受的话，那么发现自己亲手解剖的人正是自己的母亲时，这种打击可想而知。

“为什么，为什么总要让我遇到这些！”从来不喜示弱的程梓终于绷不住了，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了不停地抽泣。蒲涛想上前给她递纸巾，却被徐生拦住了。男孩悠悠地说道：“让她哭个够吧。”

“干嘛！要你多管闲事！”濮涛也不知哪来的火，一把揪住了对方，然后用力把徐生推到了墙上，“我其实一直看不惯你这种样子你知道吗？是，你是天之娇子嘛，别人所求的你都有，所以你也就一直这么一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模样，永远都这么理性，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件事是会让你动脾气的？我真的怀疑你有没有心有没有感情！”男孩的眼睛里因为情绪的激动，已经充满了血丝。“警局的大门口一个人穿着快递员衣服的人送来了两封信，一封给你一封給程伯伯，说曾小柔就在他的手上，要你们俩随便哪一个去交换曾小柔。程伯伯中毒身体还未愈，我以为你会自告奋勇，没想到你的举动真让我看不起。等到都不认识小柔妹妹的一个小辅警都举手说要去交换了你也不说话。就算你假戏真做喜欢上别人了，但作为一个警察，也应该自觉的保护百姓的生命安全不是吗？”男孩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一转，”哦，我忘了，你已经不是警察了，是掉进了温柔乡还是又做回你的和尚去了？”

“我跟程伯伯已经计划了好了，他去交换，我在外围接应。”徐生看着对方，咬着牙说道。这话一说完，蒲涛居然被逗乐了，不过脸上更是不屑了，“你真让我看不起。你居然会让程伯伯去！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男孩用手指了指程梓，“你应该知道程梓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吧，牺牲的郑学长是她解剖的，牺牲的周警官也是她解剖的，刚才还亲自剖验自己的亲生母亲，有哪一个人能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和悲伤呢？不论程伯伯和她的父女关系如何，现在的他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你不是她的‘亲梅竹马’吗？我求你放过她好吗？”

徐生紧闭双眼，双拳紧紧握住，似乎很是痛苦，但自始至终都每说一句话，没给自己任何一点解释。

“好了，我想回家一趟。”

声音来自一旁的程梓，此刻的她很是平静，平静的似乎刚才那个撕心裂肺哭过的人是一个和自己全不想干的旁人。

“程梓你不要去，等我收拾了这个家伙，我陪你一起去。”此时的蒲涛还没有松开徐生的意思。

“你能不能动点脑子，这样的安排其实是最好的。”程梓看了一眼徐生，“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更知道程老头的意思。我妈妈走了，他也不想活了。其实这事我早就知道了，段言哥跟我说了，他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在警局的门口乔装成送快递的给我们送信，这是一种挑衅，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希望我们自乱阵脚。此时，对方押宝徐生去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羊入虎口罢了，这样或许不仅救不出小柔，估计又要牺牲一个。让徐生在外面做接应，或许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那....”濮涛此刻竟然无言以对。

“走啦，你们也去准备吧。段言哥那应该有很多要准备的。我....去去就来.....”程梓整个人虽然思维极其清晰，但情绪上还是没有控制得住，为了不让对方的两个人看到她眼眶里的泪水，她转头就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在家门口徘徊半天，程梓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开启这扇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大门。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困住的不是门，而是如何面对父亲的心情。

“父亲？”程梓口中小声默念了一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脑中竟然出现了这个词，她有点慌，伸出去开门的手更是颤抖了。可没想到的是，门却出乎意料的先开了。

女孩一个激灵，没想到一抬眼就正好跟门里的人四目相对。

“哟，是小梓呀。这么巧，我还正寻思着你应该要回来了。我....我收拾了几件你妈.....哦不，涂老师....呃......”说话的正是程父，一提到程梓母亲，自己的爱妻，他竟有些不知所措，语言的表达能力都丧失了。不过，程梓也没建议，反而试着去猜测对方的意思，”你....你想去看看我妈妈？”

“你都知道了？”程父一开始是很惊讶的，不过没一会就自嘲了起来，“嗨，看我，这还问。我闺女是什么人.....”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进家吧。案子还没破，人不能带。我不是要去看你母亲，我是想着收拾几件衣服去蓬山，给你母亲的牌位那放一些作准备。”

“牌位还要放衣服？你以为是衣冠冢吗？”程梓还是像以前一样的话里不留情，“我看你是想收拾包袱去蓬山取另一半配方吧。”

“你...猜到了？”

程梓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是徐生告诉我的。我现在想问一下，你们的计划是什么？真的要把另一半配方给他们？”

“那你不救小柔了？”

“当然要救！可是也不能把真的给对方呀！”程梓大喊道。

“其实小生也这么说。可是我怕我给的是假的，对方会察觉，我身死不要紧，不要到时候连累了小柔。”看着女儿想说什么，男人抬了抬手示意她先不要说：“你先听我说。”程父拉着程梓一路走着，也不知他到底要去哪，总之说话的同时，走得很慢，“我和徐生分析过情况。我们都知道，想要知道配方的内容除了两半配方的拼合以外，还需要谭家手镯的支持。现在一半的配方应该已经到他们的手里。而要知晓我手里的这一半的配方必须要有那手镯。小生说，手镯现在不在谭飞燕的手里。通过谭先生的说法，一定要在订婚宴上才能把手镯拿出来看，手镯应该在他那里。并且肯定被他藏在了一个只有他才知道的地方。但是小生也说，上次去谭家吃饭，谭父的身体不太好，看样子像是被折磨了很久的样子。谭先生和他的女儿住在一个屋檐下，而谭飞燕居然都不知道手镯到底在哪，可见，他们家的那个谭夫人看得很紧。我其实是怕，怕谭先生扛不住，最后手镯已然落到了他们的手里，而我们还不自知。”

“那你拿真的去，其不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没事，我已然准备好了，只要放走小柔.....”程父居然一笑，“你不是说过，我如此十恶不赦之人，本就该以死谢罪。”

“你.....”程梓突然不悦的停住了脚步，“你不要用死来吓唬人，我可不吃这一套。还有，你就听小生的吧，弄个假的。你现在去蓬山，还要派警力保护你，别到时候弄巧成拙。”女孩的话听着冰冷，可程父却微微的笑了，他心里明白对方说这话的意思，“嘴硬心软”老人家轻声地说了一句后就要打开两人面前的一扇门。

“你要干嘛？这不是放我母亲牌位的房间吗？你带我来这干嘛？”在门就要开启的一瞬间，程梓疑惑的问道。

“你进来就知道。”程父保持着微笑，还是打开了房门。忽的，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飞了出来。确切地说，里面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气球已经被塞满了半屋子。”怎么样？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玩这踩气球的游戏了。后来隔壁的小柔他们家搬了过来，没想到她那个小丫头也喜欢，后来，正好也不让放鞭炮了，每年过年，我们大人索性就给你们俩玩踩气球的游戏了！”男人说着，兴致突然高了起来，他走到墙边，拨开了一些气球，按下了里面的一个老式收音机的按钮，随后便传出了一个女孩的歌声：“我吹我吹，我吹个大气球.....吹个气球呀吹个大气球.....”

“这是我小时候唱的！”女孩懂得了父亲的意思，她也加入了进来，瞬间，整个房间里充满伴随着“砰砰啪啪”的笑声，俩人偶尔还会因为踩到了共同的气球而争夺一番，气氛甚是欢乐。

可随着最后一个气球的爆裂，这场“狂欢”还是停止了。一切又回到了现实。

“过来！”程父刚开口，就看见程梓也开口了，只是她说的什么，自己没有听见。于是他停止了自己的话语，问了句：“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