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衣明白，皇上这是在往他脸上贴金，为他以后行事铺平道路。

但这其中许多事，若非凤白梅身先士卒、杨素安抽丝剥茧，天机阁亦很难周全。更何况，处理事务的是墨冰，跑腿办事的是阁中弟子。

他脸皮虽厚，但贴上这么多金，也有些挂不住。

而满朝文武听话听音，从君王冗长的一席话中，只抠出几个字：朕眼光不差！

于是，集体拍龙屁，“皇上圣明！”

给寒铁衣贴了一层金后，君王方把话题又扯回到机关弩一事上。

“机关弩乃我西南军中护国利器，诸位说说吧。”

兵部尚书早已迫不及待，“臣以为，机关弩的下落要追查，但它如何流到洛阳，也不得不彻查清楚。除了唐家堡和漕帮走私，还应严查各地城防、关卡。这些人若检查仔细，焉能让这么多的兵器从蜀中流出？”

君王回身落座，敲了敲案，沉吟着说：“杨素安在长宁的事也应该差不多了结了，他和万俊等人也算是打过交道的，一事不烦二主，此事还交给他来查。那这流出的……”

不等君王把话说完，李邈便道：“臣弟愿意追查其余机关弩的下落。”

机关弩的事是天机阁先发觉的，又牵涉到江湖门派，最好是天机阁继续追查。

醇郡王虽然身份尊贵，但毕竟年轻，经验有限。

李泽是深知这个弟弟的，他这么着急抢活干，无非是想同寒铁衣作比。

“你有此心甚好，但此事干系重大，非提刑司一力可查。仍旧交由天机阁彻查，你且跟在天机阁主身边，多听多看多学。”

李邈虽有不甘，到底不敢忤逆皇兄之意，只得应声称是。

君王又说了权晟出任禁军大统领一事，又令吏部早些拟定长宁府尹的名单，令六部尽早拟定与列罗互市的详情。

散了朝，出崇明殿，六部齐到尚书台议事。

寒尚书等了一步，看着一身九章纹服的儿子行上来，幽幽地道：“行啊，站到为父前头去了。”

寒铁衣嬉皮笑脸，“寒尚书最懂礼节，此番是我该向你行礼，还是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寒世修抬手要打，见同僚尚在，没好意思下手，只边走边说：“你这一步迈出去，我寒家便是踩在刀刃上了。”

寒铁衣跟在父亲身后，头一遭没抬杠，敛容收声，“父亲宽心，即便天翻地覆，儿也不会连累寒家。”

寒世修回头看了儿子一眼。

老父亲哪里怕被牵连？他怕的，是将来一日，儿子深陷漩涡，他连拉住他的力气都没有。

默默行了一段路，老尚书方说：“咱们一家人，共进共退。”

“是。”寒铁衣应声。

凤府，值午饭时间，凤白梅正同花雁回吃饭。

绿绮在旁絮絮叨叨。

“现在外头人都说，将军杀义达杀得好，杀的畅快！死在他马蹄下的将士和百姓皆可瞑目了！”

凤白梅静静吃着饭，微笑着听她絮叨完，示意她先下去，而后看向花雁回。

花教主仍是懒懒散散无精打采的样子，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粒，也不见他往嘴里送。

凤白梅忍不住问：“见一面很难吗？”

花雁回盯着庭院里几株海棠，好一会儿，忽的吐出一句：“你若有个同你一般大的小舅母，你介意吗？”

凤白梅一口饭吐了满桌，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小舅，“老花，你没疯吧！”

花教主此生随心所欲惯了，他做的事，落在外人眼里，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疯魔事。

他本人丝毫不以为意，但眼下陆子柒这件事，他犹豫、后退……可陆子柒偏生又追来了，追来搅得他不知是进好，还是退好。

凤白梅放下筷子，擦了嘴，认真地问：“小舅，你是但真喜欢陆姑娘吗？想同她一辈子待在一起，想同她结婚生子？”

花雁回道：“这种事太远了，还没想到那里，我就想着带她回雁回山，她肯定会喜欢山上的生活。”

凤白梅又问：“那如果她不愿意待在山上呢？”

“她想去哪里，我便同她去哪里，游山玩水也好，行侠仗义应该也不会太无聊。”

凤白梅听到这里，感觉小舅是没救了。

但该提醒的，她还是要提醒，“万一，陆姑娘对你没那个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