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安令撑船的人掉头,两船并行,河面还有很快的余地。

“前些日子,本官收到了寒阁主的信,说凤小姐往翠屏来了,本官盘算着该是这两日抵达。昨日,萧家二公子回来的事在城中传开,又说他带了两名女子回来,再稍稍打听形容,便晓得是凤小姐到了。”

钦差大人笑的眉眼弯弯,声音是一贯的缓慢。

凤白梅心中一叹,只低眉无奈地笑了笑。

前些日子,她在朝花楼折腾,也一直在想万俊的藏身之地,锁定翠屏后,没多想便往这里赶。

这一路上,她也冷静下来,觉得此行莽撞了。虽然有拈花教的人在,但她对翠屏的了解还不够透彻,如果这里真是万俊的老窝,她这么一头扎进来,便是兵家大忌。

出发前,她托花嫲嫲给天机阁递了消息,只想着天机阁消息灵通,或许知道些内情,万没想到寒铁衣会赶来。

他把消息给了杨素安,又把萧家的消息送到她手上……她想不到的,想漏了的,他都替她考虑到了。

这一路走来,都是如此。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在无形中,对他产生了依赖,不知不觉的就把他纳入自己计划中……

她看着被河水浸软了的馒头,索性撕碎了扔进河里,看着游鱼争相抢夺,她随口问:“杨大人怎么会在翠屏?”

“机关弩在万俊手里,万俊曾执掌漕帮,而整个蜀中,与漕帮合作最多的便是萧家。漕帮变成了水匪,那与漕帮密切合作的萧家,自然该好好调查一番。”

凤白梅回头看了眼。

杨素安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老鸮是听得见的,胖男人却依旧满脸和气地笑着,仿佛钦差大人要好好查询的萧家,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杨大人查到多少了?”她问。

“机关弩之事本王还未着手查,但查到另外一件比较有意思的陈年旧事。”杨素安笑眯眯地说,“关于三年前,权晟押送的那批赠灾银之事。”

凤白梅轻轻地一扬眉,散漫的眸光有了焦点,定在眼前的河面上。

权晟贪污赠灾银一案,是万俊借着马家父子,推到他们面前来的。原本,借着三年前刘娥案,怎么着也能把权晟从西南调回来接受调查,到那时再有那封马登道写给权晟的信,以及峨嵋弟子的作证,能逼得权励弃权保子。

可结果,她为了救顾斐,将那封信给了权励,但顾斐仍旧没有救下来。

好不容易说服上诉的王晓东被叶开颜所杀,廉亲王更是把柳之昂抛出来顶了所有的罪,而峨嵋那边也出了事……

权晟是回来了,但他仍旧鲜衣怒马、招摇过市,还做回了禁军大统领……

凤白梅同权晟没有私仇,但赠灾银子和刘娥案,她一直揣在心上。

“时隔三年,还有什么证据是他们没来得及磨灭的?”她讽刺一句。

杨素安也不在意她的语气,只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马登道写给权晟的信里,教他在库房内更换银子,当时本官一直以为此举是在兵马司的库房里完成的,所以一直盯着翠屏兵马司总兵蓝剑调查。但本官到翠屏后,得知三年前,权晟押送赠灾银子到翠屏时,正逢翠屏兵马司库房塌陷,他们便借了萧家的库房存放银子。”

凤白梅自明白他的意思,神色幽幽地说:“萧家财大气粗,不缺那五十万两。且像这些做大生意的,尤其注重朝廷律法,不可能为了这五十万两铤而走险。”

杨素安说:“所以,萧楠的嫌疑可以排除。”

凤白梅早已将寒铁衣递来的消息烂熟于心。

“萧家二老爷萧檀、三老爷萧樟一直是萧楠的左膀右臂。四老爷萧槐英年早逝,其妻蓟夕颜主持内外。五姑小姐萧梨嫁给了同族中人,仍旧住在萧府,打理着酒楼饭庄的生意。”

在女将军低沉的话音中,那双狭长的柳叶眼缓缓张开,漆黑瞳仁倒映着青翠一湾河水,深不见底。

杨素安的声音,也生出几分凉意,“萧家六老爷萧桦、小老爷萧枫,才能平庸,整日靠着分来的田庄铺子坐吃山空。但,在三年前,这两个人突然洗心革面,专心在萧府打理生意,城中的人再没见过他二人。”

凤白梅问:“杨大人怀疑,此二人同权晟贪污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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