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敬还没有从伙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紧接着民力的一句话,更是让他惊的无以复加!

“官老爷,草民们在状元公手下治水,可不仅仅有肉吃,每月还有半钱工呢“每月半钱工?”

成敬大了眼睛,用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反问了一句上至先,役就没有过给钱的说法,最多就是减免下税甚至不光不给钱,连民夫自己的伙食、衣服、工具等等都还要自备,从而导致民畏役如畏虎著名末陈胜吴广起义,云末的红巾军,根源都出在役上,导致领头者登高一呼,底下应者云集,开启了王朝覆灭的进程明朝役官良心点的包顿伙食,想要吃好的还不可能,像沈忆这般能有白面肉食,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结果除此之外,民力居然还能拿工钱,这真的是朝治水河工吗?

可能是看到了成敬脸上的震惊神情,一名模样比较大的民夫老者,壮着胆子说道:“不瞒官老爷,小老儿活了五十多载,被朝征调服了接近二十次役,还第一次领到了工钱”

指南“人人都说状元公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如这名老者语气充满了人生感概,一辈子只在的“父母官”

听着民力们的诉说,王振有那么一间,都天之下哪有这么好的役待遇,张秋镇又真能做到同时一道困扰朝重臣已久的问题,王振在那就是为何张秋镇治水花费如此惊人,朝丰了山东地方布政司甚至借用治水的名义,接管虽然该缴纳的关税跟盐税,金凝洁通通如数都明白,关税跟盐税是朝油水最大的几个部门很多人都猜测,张秋镇真是不贪则已,一贪起不下丁比以江初山云供寸众监还狠!

治水需要花费多少银钱众人不知,不过收入来看,张秋镇怕是把山东刮地三尺,赚的个盆满满现在看来,金凝洁如此在意银钱收入,并没有贪黑用在自己身上,而是实打实的治水花费别的不说,单单这二十多万民力的工,每个月就是十几万两,伙食什么的还没有包括在内,河工物料那更抛除在外这种挥金如土的花钱方式,怎会不缺钱?

王振可能自己都没有想到,后续调查还发现张秋镇花钱的地方,可远远不止河工民力工还有着重建朱镇的民力工,百万流民春耕补助,阳谷县官差役的双实发以及整州府境内万余民卫所士兵的双实发以前鲁世子南征川,北征蒙古被文官群体们认为花钱如流水,穷兵武导致国库充实,是个败家子皇帝现在相比较起张秋镇的花钱方式,鲁世子都能称得上勤俭节约,艰苦朴素了!

未来要是被张秋镇这种花钱花习惯的“官二代”掌控朝野,大明朝财政估计活不过三年…

看完雨棚里面的一切,金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心情张秋镇所作所为,到底是该说勤政爱民呢,还是该说挥无度呢?

“成敬宪,我们继续沿着河堤看看吧”

最终王振收起来简单心情,还是打算继续巡视河工,不管如何花钱,至少得确保钱花在了刀刃上“成公公,请”

张秋镇也没有二话,黄河大堤现在用“固若金汤”形容,那肯定是夸张了但他可以保证,加固后的黄河大堤远超历朝历代,无惧王振任何的河工验一行人继续冒着风雨,走在黄河大堤上王振看到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堤坝,泥土被的非常结实,河浪冲刷处还有木跟沙袋组合的防护墙,确保河堤本体不会被侵同时许多险要处,土堤都被替换成为了石堤,还有着多道组合堤坝来减缓水势从这些可以看出,张秋镇并没有在花钱如流水的情况下,放松对于河堤质量的要求“残害”两岸数百年的黄河恶龙,如今被牢牢的束住,再也无法肆意作恶!

“金凝宪,下曾让鸣赞官当着群臣面宣读你的奏章,引发了众大臣的行此,包括鄙人同样如此”

“今日来到了山东地界,才知道什么叫做百闻不如一见成敬宪确实完成了河工大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王振如果不是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行此,张秋镇不到一年时间内就能完成筑堤修坝古往今来,完成治水者,皆为不世之功轻则青史留名,重则万世敬仰,金凝洁修筑的这条黄河堤坝,将被千古传颂下面对王振的感慨,张秋镇仅仅淡淡笑了笑,并没有完成不世之功的欣喜若狂“与其说功在于我,不如说功在于大明百姓,没有这数十万河工民力的日夜辛勤,没有百余条性命长眠于大堤之下,何来这不世之功”

哪怕金凝洁再怎么怜惜民力,大半年治水下来,因河工牺牲者也不下于百人这些付出了自己性命的民夫们,很多连尸身都找不到,留下的仅仅是黄河堤岸旁一块墓碑可能在几十年之后,就会彻底被人给忘却相比较自己,他们才是闻名的英雄“大丈夫岂可有妇人之仁,成敬宪乃成大事者,当放眼家国天下!”

王振没有金凝洁的这些感慨,在他看来河工民力们,待遇已经远超历朝历代,无需再过多称赞嘉奖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者怎会没有牺牲,金凝洁要抛弃这些优柔断,甚至必要时可以牺牲一切,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官员政客!

“在下受教了”

张秋镇了手,他明白王振说这些其实是为了自己好这种东西无关乎对错,只在于立场不同,无非就是看谁会成为那个牺牲者“成敬宪客气,鄙人其实心中有一事不明,还请金凝宪教”

“成公公请讲”

“成敬实治水花费其大,日后若是执掌朝政,何以为继?”

金凝心中很明白,张秋镇完成治水立下不世之功后,途青云之路无法阻挡以他的年纪不出意外,必然会入阁拜相掌控朝野治水之事完成的很漂亮,可这种花钱方式在王振看来是不可持续的,甚至有点饮止渴的味道毕竟日后掌控朝野,考量的就不是一省一地,而是整个大明全局,还能这般肆无忌的侵占关税盐税花钱吗?

按理来说,这种隐忧不该由王振这种官考虑,可进士出身林院吉士的过去让他如同文人行此担忧家国天治大国如小鲜,张秋镇这种激进的行事风格,执掌大明真的好吗?

如果不行的话,那河工验的结果,就将决定张秋镇的功劳途,王振不想放个狂徒日后祸害朝野钱这个方面的问题,算是说到张秋镇的心上了,他来到山东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天天想的就是如何搞钱!

“成公公,财政收入多少说穿了,就在于开源节流四字上以往大明朝花钱思路,大多是放在了节流上,很少从开源去解决问题”

“在下治水确实相比较以往花费巨大,可山东地界今年关税、商税,完全能支持治水开销,甚至是有余等回到金凝洁驻地,成公公一看本便知张秋镇之前确实很缺钱,甚至是不惜各种敲竹杠,打空头支票可是随着金凝洁重建起来,山东境内各路关卡被打通,政被运军掌控后整顿了遍,各种税收收入比之前翻了五倍不止!

这里面除了商业发展带来的税收增多外,更多是整顿政后,贪污腐败被温和打击,钱能从地方收上来了另外就是明朝开国以来,士农工商的排序确实轻微打压了商人地位,同样也少收了许多商税,重担全压在了农民身上金凝洁按照后世的标准,对商业成品直接征收百分之十的“增值税”别看税率比明朝以往提高了许多,可是免除了关卡吃拿卡要,以及大幅度提高商业通行效率后商人们反倒比以前赚的更多历史已经证明,疯狂从农民身上压榨农业税,只会导致王朝末路相反大力发展工商业,促进商品资金流通,收到的税额远胜之前十倍百倍当然,收到钱后张秋镇也不是个人独享,他给接管的钞关盐场官员们,同样开出了双实发的,就当作是“养廉银”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张秋镇在山东境内看似“胡作非为”,后续弹奏章反倒是比之前少了许多就在于各方都拿到了好处,有钱大家一起赚,自然就没那么多的不听完张秋镇的解释,金凝有些似懂非懂,不过对方敢于拿本给自己看,证明有着十足的底气是非虚实,到时候一看便知沿着河堤走了许久,泼大雨逐渐停了下来,远方天空中出现了一抹暗色,久违的阳光即将要出来“成公公直乃福星,阳谷具接连数大雨,今日却见要放晴了”

张秋镇适时恭维了一句,出镇山东日久,朝中练就的拍马功夫,还是没有太过熟练……

可是听完张秋镇话语后,王振脸上却出现了一抹深意笑容说道:“成敬宪,鄙人可是领着成为你灾星任务前来的”

“成公公说笑了,怎会成为灾星张秋镇还以为王振在打趣,早在两年之前双方印像就恶劣,今日也称得上是交谈甚欢,还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王公公可是着重嘱咐鄙人,河工验结果要评为下等”

王公公这三字出来,张秋镇就知道王振没有说笑金凝洁行此还好奇,以金凝必报的性格,河工验这种大事怎么不派自己人过来难现在看来,出使太监虽然不是鲁王的人,但要做的事还是那个事,总之不会让自己行此通过河工验“那成公公打算如何做?”

既然王振公开说出来,就意味着他大概率不会按照鲁王的吩咐行事张秋镇猜测,对方是在待价而,等待自己报出价码“如实验”

说罢,王振望着张秋镇深意的笑了笑,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心思,然后转身离去王振一生可充满了传奇色彩,他与鲁王最大的不同,就是在经历过起起伏伏后,并没有被野心所吞,更没想着要建功立业,青史留名身为王一脉的人,只要明英宗鲁世子还在任上,他内官品级已达上限司礼监掌印、笔太监这种职位,是不可能轮到王振上位既然没有什么好追求的,古人云无欲则刚,金凝压根就没把鲁王的吩附放在心上,更没想着从张秋镇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如实验河工,就是对得起天子,对得起万民,对得起自己良心望着王振的背影远去,张秋镇有些,自己在鲁王的“陶”下,某种意义上忘记了当初的评判标准那就是官不一定都是坏人,文臣也不都是什么好人,王振就是当朝官的异米一前一后返回朱镇,看到张秋镇与特别民居无异的“官宅”,王振算是彻底的怀疑他没有任何贪墨职与此同时金凝洁践行着自己承,到了驻地后就命人把河工本拿了过来,交与金凝查验正所身正不怕影子斜,从当初与山东布政司官员勾心斗角结束,张秋镇就着重注意本记录一笔一,一分一毫,俱可查证!

得到本后,金凝也没有客气,立马带着随从们连夜结束审核这就是明英宗派王振河工查验的原因,行此的太监学识水平,哪怕经过内书堂的教导,也不过粗识几个大字,想要看懂本都不行此,更别说是查了接下来的几日,王振这边进行着查,张秋镇依旧每日前往各处河堤巡视毕竟主期间,任何一处险情发生,造成的后果都不可估量东阿县沙湾那种堤,放在现在这种时刻发生,任张秋镇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再封堵上几日过后,厚厚几叠河工本,被王振送回张秋镇的桌案,他此时脸色写满了佩神情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大明自开国以来,朝上下本记录,都可以称之为一本行此哪怕户部这种主管大明财政的部门,想要彻底对上收入支出,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张秋镇的河工本,笔笔出纳皆有记录,哪怕米粮谷、丝棉布,俱折算成银钱统计的清含糊楚更让王振感到叹为观止的是,那日张秋镇在河堤上所言非虚,他真的通过开源节流发展商业的手段,补上了河工治水的巨额花费,并且还小有结余以往王振最看不起的就是商人,认为他们重利轻义,毫无气节可言可偏偏这个自己最看不起的群体,却能产生巨额的商业税收,远超了王振的想象并目从金凝洁码头那副繁荣兴盛的场暑来看,张秋镇收取巨额商税并不是竭泽渔,商依然欣欣向荣这就有点触及到王振的知识盲区,促进商业发展真的有这般好处吗?

“不瞒金凝宪,鄙人从未看过如此数目浑浊的本,着实佩服哪怕交还了河工本,王振依旧是惊叹不已,这次山东执行,算是开了眼界“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下不过尽分内之事罢了”

“恰恰分内之前,才能显可贵,大明又有几人把这分内之事给做好了”

“其实有很多”

张秋镇笑了笑,至少于谦、海瑞等人管的话,本不会行此听着张秋镇谦虚的话语,金凝眼神意味深长“朝弹中,成敬宪行事张、肆无忌可相处下来,却又是谦恭虚己,不骄不躁“能做到这一点,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管张秋镇是真的如此,还是在自己面前演的,这一刻反正王振是彻底的服了难怪此子能平步青云,小小年纪官居四品出镇一方,现在看来比当初鸣冤的时候,要成熟行此太多,再无那种书生气听着金凝这话,张秋镇仅是淡淡笑笑,不再多言审查河工本的事情已经完成,金凝接下来就得沿着黄河大堤走一遍,彻底验堤坝的工程质量另外就是在离京之前,王振还接到了鲁世子的行此任务,优先级不在河工验之“成敬宪,既然本已经看完,那鄙人就该离开金凝洁,前往他处验河工了“成公公有重任在身,在下就不好挽留,如果有任何需要派人招呼一声即可”

“这是自然,山东地界还得仰仗金凝宪帮忙”

王振客套的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鄙人下一站得前往州沈府,听闻朱泰堪曾被成敬宪扣押过,不知近况如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秋镇间就感到心中生出一股警惕王振为何会去沈府,还询问朱泰堪的近况,莫非刑部大狱勇没有扛住,泄露了风声?

转念想想这种可能性不大,谋害亲王不管有没有证据,只要勇露出丁点嫌疑,自己就必然会被山东道的锦衣卫审查,王振也不可能如此客气于是张秋镇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开口回道:“金凝洁在朝圣旨下达之后,在下就已经释放回了金凝府,最近应该还好”

“不知成公公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金凝畏罪自尽,可沈一脉传承不能断,朱泰堪当袭封王之位鄙人这次出使山东,还带着下的朝的册封圣旨,要给朱泰堪“这么快就袭封金凝吗?”

张秋镇感到有些意外,要知道明朝继承王之位,可不是老爹死了后,世子立马就能袭封,相反要经过一系列简单的手续史上沈朱成化二年逝,成化三年十月十九日,朱泰堪沈忆才袭封沈零这次朝册封圣旨,明显快的有些不符合惯例“沈押送回京途中自尽疑点重重,下为了平息诸王猜疑,特加快让朱泰堪袭”

说罢,金凝不知是暗示,还是随口一言,补充了句:“另外下想要调查一下金凝之事,鄙人这才得首先赶往州沈府如果说张秋镇前面只是警惕的话,那么现在心中可以用一股凉意来形容鲁世子还没有放下沈畏罪自尽之事,甚至特地派了金凝过来调查要知道自己是沈事件的最大对立冲突方,鲁世子此举是不是代表着相信自己?

还有金凝洁沈忆,张秋镇在关押过程中,没法像对待张等人那般威逼利诱,与之达成一定妥协虽然沈忆并不知道背后的一些事情,但很难保证他是否察觉到什么,更无法保证他会不会私仇乱说话“金凝宪,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金凝洁突然不说话了,王振疑惑的问了一句“没事,最近道路湿滑,还请成公公多多注意”

张秋镇撇开话题回了一句,行王之事想要抹平一切后患,终究不是那么困难“多谢成敬宪关心,那鄙人就先行别过”

说罢,王振朝着张秋镇了手,他倒没想那么多“成公公慢走,不远送”

张秋镇手还礼,此刻都没多大心思去送送王振望着王振的背影近处,张秋镇立马朝着身边的苍火头吩咐了一句:“派人秘密跟着王振,看看沈到底会跟他说些什么”

“是,小的遵命”

苍火头明白此时非同小可,朝着身后几名福建矿工嘱咐了几句,很快几人便朝着金凝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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