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燕亭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继续打盹。
“哗~”
“哗哗~”
海浪轻轻拍打的声音。
“啊!!!姐姐!!!”
忽然,小孩儿尖利的叫声,将楚燕亭从瞌睡中惊醒。
除她之外,全船所有人和动物都被吓醒了。
楚燕亭一个激灵,看向声源处。
只见,一银发男子站在船外,脚尖点着一块木板,紫衣飘飘,手里还拎着个十分眼熟的小孩儿。
小孩儿抱着个包袱,激动的不停挣扎着,冲着这边尖叫大喊,眼泪哗哗掉。
楚燕亭还没反应过来,楚老娘便扒着船舷一脸激动:“石头,小石头!小石头你咋在这里,快上来!”
这小孩儿,赫然就是当初跟王家走散的小石头!
银发男子见他们认识,默默将手里的小孩儿放到这艘船上。
小石头一到船上,就扑进了楚燕亭怀里,就跟雏鸟扑进雌鸟怀中般,回想到这一年来的逃荒经历,小.嘴一张,哭的歇斯底里。
在逃荒路上,先是爷爷为了保护他们,引开敌兵,他们被吩咐躲在林子里,眼睁睁看着爷爷被活生生打死。
紧接着是娘,经过这次惊吓,忽然大出血,熬了一晚上,生下一个小妹妹。
生完小妹妹,娘就没了。而妹妹,等他被人从娘身上拉开的时候才发现,妹妹也没了。
然后是小叔,小叔生了重病,身体虚弱,没办法走远路,怕拖累他们,晚上一个人悄悄投了河。小婶及时发现,想要把人救回来,但救回来的时候,小叔已经没气了。
后来,奶奶饿的晕了过去,小婶为了给奶奶弄口吃的,跟一个看起来就非常凶的男人走了,留下一小袋粮食。
小石头给奶奶弄了口饭吃,奶奶醒来后,知道小婶做的事,哭的声嘶力竭,抓着他去追人,死活要把那粮食还给人家。
可是,他们追上了,奶奶却忽然捂住他的眼睛,嚎哭起来,哭的全身颤抖,几欲晕厥。
小石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奶奶拿了一个包袱,说里面装着小婶,带他回头去找小叔的坟墓,然后背着他将小叔小婶葬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在一个个离他而去,最后,连奶奶也没了,把他交给了那个银发怪哥哥。
他想要去京城,他跟楚家姐姐约定好,如果要去找她,就去京城。
一路上,有银发怪哥哥在身边,他没有吃太多苦,虽然吃的东西少,都是红薯垫肚子,但至少不会担心饿死。
可是,不知道走了多久,暴雨来了,接连好几天的暴雨,银发怪哥哥觉得有些不对,带着他跑到山上。
跑到山上,他才发现,山上住着很多像他这样衣衫褴褛的难民,不知道已经躲在这里住了多久。
也正是因为躲在深山,他们才躲过了声势浩大的大洪水。
好不容易能够活下来,但那些人却在争着谁吃的多,谁吃的少,眼看着食物越来越少,银发哥哥不再坐以待毙,带着他,寻着一块木板离开。
而后又找到一艘无人的小木舟,才乘上这小木舟不到半个时辰,小木舟不知道撞到什么东西,散了,最后只剩下脚下那一块木板。
对,就是带着他们漂洋过海好几天的那块木板!
王家的人已经全没了,如今,小石头在这世界上最熟悉的人,只剩下老楚家这些人。
这些人中最熟悉的,莫过于楚燕亭。
小石头一边哭,一边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楚燕亭,楚燕亭拍拍他哭的颤抖的身体,看向还站在船外的银发男人。
“哎哟,可怜的小石头,以后就跟我们走,我们去哪儿都带着你!”
小石头窝在楚燕亭怀里,看向楚老娘,哽咽着点头。
楚小宝也眼眶红红的,抓着小石头的手,小声说:“石头哥哥,我把我藏的小鱼干分你一半。”
楚小宝朋友很少,对石头还有些印象。听到小石头那么可怜,原本那点陌生和排斥,顿时消散,还有点想哭。
楚燕亭见银发男人低垂着眼帘看着海面,一声不吭,无奈之下,她这个社交菜鸟只能率先尬问:
“那什么,你要去什么地方?”
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抿抿唇,小声说:“无处可去,四海为家。”
小石头一个激灵,无意间拆穿了男人的话:“哥哥,你不是说,要给包袱里的人跟家里捎句话吗?”
银发男人话很少,小石头跟着他几个月,才从那只言片语中的零星几个字,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问他要去什么地方,却又没有头绪。
此话一出,楚燕亭眼角跳了跳,看向小石头怀里的包袱。
“你说……包袱里的人?”
小石头还因为刚才哭的厉害正打着嗝,听到楚燕亭询问,又打了个嗝,忙递上包袱:“就这个。”
楚燕亭向后靠了靠,但这船并没有太大,没地方退,只能拎着那包袱的一边,往船头放。
男人见被这个小没良心的拆穿,脸上写满不高兴,但还是说道:“羊城毁了,无处可寻人。”
再说,他当初也只是打算,顺道送个骨灰,顺便捎句话。
要是实在找不到人,他也不会为难自己。
“羊城?”
楚燕亭诧异。
小石头也一脸惊讶。
这怪哥哥很少说话,就更别提跟他讲话了。
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怪哥哥要寻的人,竟然是羊城人。
“哥哥你不早点说,我娘也是羊城的。”
小石头提起娘,眼神黯淡了一瞬。
楚燕亭余光瞥见,把正在吃瓜看热闹的蛋蛋给抱过来,塞进小石头怀里。
这母鸡对小石头来说大极了,也温暖极了。
他也认识蛋蛋,将蛋蛋抱个满怀的他跟蛋蛋小眼对小眼。
蛋蛋茫然片刻,忽然瞪眼。
它还记得,这小家伙,当初就住隔壁,说嘴馋想吃鸡的,好像就是这个人类小崽子!
楚燕亭没管这两个小家伙,看了眼银发男人,又看看船上空位,想到人家救了小石头,还能一路带着,发大洪水也能一路拎着没丢掉,说明人是真的不错。
于是,试探着问道:“要不,你上来坐着说?”
她指指靠近船头的位置,自己往旁边挪了下,隔开男人跟自己家里人的接触。
想了想,还有点不放心,把小灰灰叫过来,站自己身前守着。
这可是能咬死老虎的神兽!
有它在,她就安心多了。
她正这么想,结果小灰灰过来,却是懒洋洋的趴在船底,看着银发男子,懒洋洋的“嗷呜”了一声。
竟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