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过于沉重,仿佛是千斤顶,她仍使尽全力,睁开眼睛。

花板上的顶灯白晃晃一片,光线过于刺眼。

耳边传来嗒嗒的滴水声。

她眼前的场景逐渐清晰,脑里还是混沌一片,回神几秒,才对上姜莉那一双柔和混杂着担忧的眼。

“轻轻,你醒了。”姜莉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好孩子,喝点水吧。”

她掌心温润干燥,让人心安,是母亲的味道。

姜莉帮助关珞轻坐直上半身,背后靠着枕头,然后服侍她喝了半杯水。

关珞轻舔了舔嘴唇,环顾四周,随后在视线所到达的地方,撞上了那一双幽深的眼眸。

男人靠在窗边,声音平淡:“你身体怎么样?”

此刻已是黄昏时分,窗外是深紫色混着橘黄色的晚霞,凝结在深蓝色的天际线。

夕阳的余晖洒在沈浥尘的半张脸上,柔和了他日常张扬的五官。

关珞轻想,也许是此情此景造成了错觉。

她竟萌生出一种冲动,认为沈浥尘是真的关心她。

感动不过两秒钟。

那人又说了句话,声线厚重,声调下垂,冷意渗人:

“大小姐脾气耍够了?非得一天到晚不停的作死吗?”

关珞轻还未展露的笑意立刻僵在脸上。

姜莉皱了下眉头:“浥尘,你这么凶干什么?轻轻刚刚醒过来,需要静养。”

沈浥尘少见地,没顺着姜莉。

他微眯着眼睛,继续说道:“差点把自己搭进去来不够,还惹麻烦?”

关珞轻自认理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沉默着。

姜莉打圆场:“行了,浥尘,你给我少说两句。”

沈浥尘复又望向窗外:“妈,你就惯着她吧。”

“你这话说得小气,”姜莉絮絮叨叨,“手心手背都是肉,妈妈一样惯着你。”

话是这么说。

她晾着儿子,转而安慰关珞轻,“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次浥尘为了救你,手臂上可被划出了好长一条口子,流了不少血呢。”

关珞轻朝窗边望去,看见沈浥尘左边的西装袖小臂上,鼓出厚厚的一坨,想必是缠了厚厚的绷带,与那一身西装衬衣的精英打扮很违和。

“谢谢你。”她声音平静,平静之外还有空洞。

沈浥尘回望了她一眼,眼神如同旋涡,似乎不满意她的态度。

他说:“这么冷漠地谢人,就是你的态度?”

关珞轻垂下眼,视线落在白色被单上:“被路人纠缠猥亵,难道是我的错?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错都没有。”

道理当然是这个道理。

可沈浥尘搞不明白女人这种生物,每次跟他闹别扭就算了,非得不顾后果。

先是为了攒钱,跑去陪酒,不巧遇上黑|社会。

现在大晚上有车不坐,非得去散心……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差点遭遇不测了!

要是他再晚几分钟,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沈浥尘看着关珞轻搁在被单上、细细的一截手臂,仿佛他稍微用力,都能折断。

他说:“你觉得自己很厉害?以为喷一点防狼喷雾,就能把那个猥琐男放倒?还是上一次在1853,你也有能力从那位黑|社会头子手里逃出去?”

关珞轻没说话,像是一种默认。

姜莉一头雾水:“1853?黑|社会?轻轻,这是怎么回事?”

关珞轻瞪了沈浥尘两眼,怪他不该说这些来吓唬姜莉。

她安慰婆婆:“妈,没事的,就是我上班出去应酬,被人纠缠了下。”

“你们那什么公司,怎么员工下班了还应酬不断?你干脆把工作辞了吧!”

“妈,不行啊。现在找个工作不容易的。”

姜莉不高兴,转头训儿子:“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让轻轻毕业了,进入你的公司工作,你还不乐意。现在你瞧瞧,闹出什么事情来。”

沈浥尘目光悠远,眺望着窗外远方,没有搭腔。

关珞轻忙说:“没事的,应酬是工作的一部分,你看浥尘做老板,也逃不过天天上饭局酒局。”

姜莉想想也是这个理,有些唏嘘:“如今都揾食困难。”

姜莉是广深市人,偶尔会说几句乡音。

她握了握关珞轻的手:“瞧瞧你这一脸的伤,可把妈心疼死了。那该死的坏蛋,居然在朗朗乾坤之下,想欺负你!还把沈浥尘弄伤了!事发地还是上城闹市区2公里以内的地方,真是没有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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