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走后,莫云溪在院中四下走了走,熟悉熟悉地方,随后叫人打了热水来。

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好容易赶到蔚县了,她要好好洗洗。

沐浴毕,莫云溪从氤氲的水雾里站起来,穿好衣裳,顿觉疲惫尽消,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她走到房外,抻了抻胳膊,目光四下扫了一圈,寻找着墨七的身影。

墨七很快就从房中出来,低低唤了一句,“主子。”

“嗯。”

莫云溪淡淡应一声,心中想着上京城那边。

她特地命人在他们走后第二日才上报朝廷,也不知京中众人如今是何动向。

天色渐晚,客栈内外也亮起了灯,莫云溪带着墨七朝外走,廊内灯火通明,照得整个花园都亮如白昼。

到了客栈大堂,白天那个店小二一见他们,再次迎了上来,笑容依旧热情,“两位客官,在咱们这儿住得可还习惯?需要什么吩咐一声,我给您送到房里。”

莫云溪点了下头,表示出满意,紧接着便大步出了客栈,主仆二人很快就没入在人群之中。

步入南兴街,此处正对着客栈的正门,与后院所在的北兴街遥遥相对,隔了一整条长街。

蔚县面积并不算大,寻常县城大小,一南一北,一东一西四条主街并六座高桥,将蔚县划分成四四方方,规整非常的小城。

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华楼深宇栉次鳞比,临街面上的建筑个个雕梁画栋,连路边的栅栏都刻着花样。

小县的繁华尽展眼前,莫云溪和墨七两人走在街面上,感受着蔚县丰厚的人文气息以及这座小城的财政实力。

如此重中之重,难怪是整个陇西之案中最难破解的一层。

莫云溪从袖中摸出进城前墨七给的小册子,拿在手上,就着两道的灯火翻看,一行一行看完,又在上头对着找具体的点。

依着南兴街一直往前,没一会儿就瞧见一座装璜气派无比的酒楼伫立在那里,人群熙攘,可谓座无虚席。

“九、玉、楼……”

莫云溪一字一顿地念出来牌匾上的三个大字,笔锋苍髯如戟,字体挺拔,收放自如,俨然出自名家之手。

垂眸在小册子上扫了一眼,上头确有提及这家酒楼,难怪她走到这儿就觉得十分熟悉。

墨七出声为她解惑,“这九玉楼乃是蔚县最大的酒楼,据说这家酒楼的东家,是蔚县何县令的外孙。”

下来的话声音低了许多,却是让莫云溪身子一顿。

“六县的卷宗里可用的线索不多,但咱们的人查到这九玉楼里可是大有玄机,整个陇西区域,陇西府及下附州县都与九玉楼有过来往,此地于陇西的案子十分重要。”

这些话无异于一个大突破点,莫云溪不禁对此多了些兴趣。

她再次抬眸看向那高挂在正门上的匾额,大步上前进了酒楼。

一进大堂,两个搭着白巾子的伙计就迎了上来。

“二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

“大堂客官两位——”

长长的喊了一嗓子,笑意盈盈地将莫云溪和墨七请到窗边一处空桌。

二人才落座,就有另一个伙计双手捧了一张菜单过来,“您二位看要点什么……”

莫云溪接过单子随意翻看着,墨七则时刻关注着四下的环境,紧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伙计就站在一旁,察言观色,试探性地问道:“二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

莫云溪抬眸,神情略微一滞,很快恢复正常,扫下眸子继续看菜单,“你怎么知道。”

“嗐!”伙计笑了一下,一手挠了挠头,说得十分自信,“咱这小地方,街里街坊,邻里邻居的,可不都是熟人,就是那不认识的,街上哪天掉下来一块牌子随便给砸着一个,也准是哪个亲朋的亲戚!”

“是么?”

莫云溪低笑一声,随意指了几道菜叫他记下,“那你们这小地方可真是一家亲了,岂不是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更不会有什么仇怨了。”

伙计一边拿了纸笔铺在桌上记着,一边自然地同她说话,“哪儿能啊!”

“别看这都是亲戚邻里的,为着那一星半点的银子大打出手的不在少数,这还只是咱们老百姓间,那高门大户里啊,针锋相对,暗中敌对的可不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莫云溪和墨七近乎同时抬头,看向那伙计时,却见他跟说平常事一般毫不在意,又好像是习以为常了。

“栗子鸡、佛手金卷、金丝酥雀各一份,一道尖氽活鲤鱼,红油鸭子,一盘翠玉豆糕,并洞庭汤一煲……”

伙计记好之后,一口气念出来,快念完时抬头看了一眼,却正好撞上二人一脸深意地盯着自己,尾音都弱了下来。

“二位客官,是有什么事吗?”

莫云溪和墨七连忙撇开目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事没事。”

“得嘞,二位稍等会儿,菜马上就好。”

伙计白巾子往肩上一搭,拿着那张记了菜名的纸就往后厨去了,一路小跑着,很是兴致高昂。

莫云溪提起茶壶,亲自斟了一盏茶,端在手里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你说这一个小小的酒楼,到底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墨七没吱声,只是仍四下打量着。

他也并未来过此地,册子上的东西也不过是他提前派人打听到的,具体如何,他并不知晓。

“诶~高兄,你这可是想错了……你道那何家姑娘是哪个何,那可是咱们何县令家里的。”

“当真?”

“千真万确!”

右边临窗的一张桌前坐了四五个男子,与莫云溪他们中间隔了两桌,说话声音大得都能传过来。

莫云溪有一声没一声地听着,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去岁冬里那事儿,不知几位可还记得?”

“那天啊,漫天的大雪是冻死个人,方家那小子祖坟冒青烟了,叫他倒在城北一处院子外头,何家姑娘那日恰巧就在那儿与朋友吃茶,一开门,哟,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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