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清圣醒来就要走,沈渊不由得唤住了她。
“你这是要去找陆望舒,想要扶持他登上那个位置?”
“不错。”
“你之所以扶持他,不是为了从龙之功,而是因为你觉得亏欠是么?”
温清圣淡若琉璃的眼中流露过一丝痛色,她两世所求,一是报卫皇后救命之恩,二是为陈国百姓培养一个开明的君主,为定国侯府谋一条出路。
“即使你知道他将来会灭掉定国侯府?”
“这也是我助他的缘由。沈渊,我自己的事,不劳您费心了。”
“你对他倒是……”沈渊抬眼看着温清圣,“如果有一日,你若是发现他在算计你,算计定国侯府呢?”
“呵,他有不算计的人吗?他算计我,那也是我自己撞上去的。”
温清圣对于这种事儿看得非常开明,卫皇后救了自己一命,定国侯偏是卫氏灭族的帮凶,这恩怨自己是该还两次的。
既然是来报恩的,她还的自然就是自己的一条命加上扶他坐稳江山,谈什么利不利用不纯属矫情么。
“沈渊,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劝我的?你这副无欲无求的模样,难道还能为我死去的表姐非帮我不可?将南越的未来丢给你那蠢妹妹,就真的这般放心么?你那个妹妹也不会放过你的。”7K妏敩
沈渊是聪明人,她这样一说,他自然就懂了,他自然不会这般轻易答应温清圣,“我已经不理南越的事了。”
温清圣挑了挑眉,“那可不太妙。”
“我一个富贵闲人,寄情山水有何求。”沈渊温声说,“除了阿夏,已经没有别的事能让我上心了。”
温清圣嗤笑,“你好歹也是一国世子,不说为百姓谋福祉,也该为社稷立功吧!长青王的女儿,居然喜欢这么个人。”
沈渊一叹,“温小侯爷不必激我,我已经没什么把柄可以被人抓了。陆望舒他并不像你想的那般需要你,没有你他也是可以成事的。你掺和什么呢?”
“大抵是……是因为他十分好看吧。”
温清圣冥思片刻,说出了这句,面上却是十分寡淡。
“我不好看?”沈渊听得一愣,又笑了,“你留在沧澜谷陪我,不好吗?”
“免了,我怕被变成傀儡怪物。”温清圣白了他一眼,不与他废话,“卫皇后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就是要扶持他登上帝位,太子殿下仁善有良知,只要他坐上帝位,陈国一定会在他的统治下,比当今陛下做的要好,这我能保证。”
不是她说大话,陈恭帝就算是有心做个明主,也受诸多钳制。她认识陆望舒两世,凭着对陆望舒的了解,他是有魄力和手腕的,定能打破世家门阀的联合。
沈渊点点头,“你就这么有信心能走出这沧澜谷,走得出南越?”
“我救不了你的阿夏,你留我做什么?”温清圣看着沈渊也笑起来,“若是很难走出去,那我只能挟持沈公子了。”
沈渊失笑,“不再试试我怎么会死心?你要怎么挟持我?”
这里是澜沧谷,是他的地盘,这是他的私宅,他的身手不在温清圣之下。
温清圣慢悠悠转身,语调平平常常带着笑意,“沈公子作画的墨上,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名曰‘噬心散’,它可以直接渗入皮肤让人中毒。”
沈渊一怔,“这是我从徽州带回的墨。”
“是啊,是你亲自带回来的。”温清圣笑着不否认地说,“一个真正用毒的高手,能把毒下到哪里,也不奇怪,不是吗?”
温清圣当着沈渊的面,拿出了一瓶毒药。
沈渊脸色微动。
温清圣对他温和地笑,“亏得沈公子是个君子,没有对我进行搜身。但沈公子一而再,再而三‘好心’给我洗尘。我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我不报复回来,怎么能解气?所以,这毒,就是专门为沈公子准备的。”
沈渊气笑,“所以第二次洗尘,还帮你记起了不少事。”
温清圣见沈渊听到被下了毒,依旧面不改色,有些佩服,“沈渊你知道河东柳氏吧?不仅是妙手回天的圣手,其实他们也最擅长制毒。‘噬心散’一时半会毒不死人,但十二个时辰后时,人就会饱受折磨,如同万蚁噬心,生不如死。”
“在下佩服。”
沈渊依旧面无恼色,白衣胜雪,有如神祇下凡。
“沈渊,我不是任人搓揉的面团,莫忘了我是做了十一年的定国侯世子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能隐瞒身份当这个世子怎么都不简单。
“若是有一天你想回来了,我将这沧澜谷让给你怎么样?”
“我想起来了,好像每个人都在想我做这事不成之后,怎么收留我。就没人想过我做成了之后有个善终吗?”温清圣笑得眉眼弯弯,“不用了哈,谢谢……沈公子带我出谷就行。”
“你知道去哪里找人吗?知道他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
“温姑娘,你信我吗?”
我信你妈!对这么个温文尔雅的君子差点爆粗,温清圣险些咬到舌头。
顿时觉得自己粗鄙至极,也愈发看不透眼前之人,却点点头说道:“信的,只能信了。要是你敢骗我,嗯,这‘噬心散’不够,我还有‘七日杀’!”
沈渊收拾了一下伤口,起身道:“我带你去找他吧!”
“你有什么目的?不会再给我洗尘?”
沈渊忽然转变态度,温清圣更是打起十二分警惕。
“定国侯,在青阳剿杀流寇,不幸中箭身亡……”
温清圣微微发抖地握紧了拳头,心中忽然空落落的,不知是悲伤、震惊、气愤,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与温逐流算起来,并没有什么父女之情。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温逐流屡次算计,纵容温清棋谋害自己,甚至直接将自己逐出家门。但他是这具身体的原主生身父亲,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虽说在前世他是死在两年后,陆望舒的清算当中。
可乍然听闻这个消息,心中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可再一想,他死在青阳为国捐躯,明面上没有人会再去追查十一年前的旧案。
一想到他可能卷入了谋害先帝一案,又对卫氏一族落井下石,陆望舒登基后是怎么也不可能容他的。
人死债清,这一切都随他的死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