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寒冷,南蛮已经因为隔得太远失联许久,青阳的战事持久不下,东瀛只在渤海之滨扰乱,大有进攻中原之举。

各地驻兵都要求往建康城周边调遣了。

被放弃的老百姓们惊慌失措,建康城内的文人都私下发出国之将亡的哀叹……

整个陈国上下,都给人一种大厦将倾之感。

温清茗发回来的谍报,陈兵又损了一万多名,辽兵凶悍,守城艰难,恳请朝廷再派兵支援。

一个南蛮荒凉之地,说弃也就弃了,但小喜没忘悄悄提醒一下还有个太子和小侯爷在。

朝臣还在议论着青阳之地要不要放弃,承恩伯与二皇子三皇子极力阻止。

“陛下!青阳切不可放弃啊!”

“青阳每年可产五十万石米粮,仅次于南苏和东湖,所以青阳郡不能放弃啊!”

“恳请您陛下派中州守卫去支援啊!”

“不行,中州靠着东海,东海兵凶残无比,没有五万守兵拦不住!”

“那桑水之兵……”

“不行,桑水之兵不善陆战!”

……

世家早就看不惯青阳张氏的嚣张跋扈了,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家族根基有风险。

陈恭帝的头疼又犯了,只能罢朝再议论。

张皇后一改平日的端庄和温顺,在下朝堂的必经之地挡住了陈恭帝,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张皇后的母族都在青阳郡,青阳郡就是他们的根基所在,一旦青阳郡失守,张家就彻底完了,再也不可能有兴起的机会!7K妏敩

二皇子和三皇子就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也只能受辖于其他世家。

陈恭帝脸色极其苍白,他看上去很瘦很瘦,眼下有浓重的青紫。

听了张皇后的话,他停下脚步只说了一句,“如果可以,朕不愿放弃任何一片土地。”

说完,他就从张皇后手里扯走自己的衣摆,不顾她撕心裂肺的哭嚎,大步离去了。

后面的侍从紧随其后,来喜公公见陈恭帝脸色难看,待他入了御书房之后,连忙将已经配置好的“仙人散”呈上。

但皇帝摆了摆手并没有接,而是一步步朝书房内间走去,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的书架面前,那里没有摆书,只摆了三个小小的石雕,一家三口。

男童神态活泼,卫平宁依然温婉地笑着,栩栩如生。

他目光凝视久久,一寸一寸抚摸着,御书房安静得一根针落地都可以听得见。

其实现在,在外面有不少人像热锅的蚂蚁一样,在宫门外不停的乱转,但都进不来,因为他拒绝了所有面见。

只听寂静的御书房内,陈恭帝突然低声问道:“来喜,你说,惠一大师预言国运黯淡,帝传二世而终,是不是真的因为朕为君不仁?”

来喜公公吓得拂尘落了地,张了张嘴,有口难言。

陈国地处华夏江南富庶之地,拥兵八十万,在先帝时期,曾是中原五国最强。到了陈恭帝手里,却是每年愈下,都几乎成五国末流了。

陈国却是是越来越有钱,建康竞豪奢成风,国库却越来越空了。

除了那场最让陈恭帝耻辱的陈辽之战,迄今为止竟然已经隔了十三年未战。

八十万雄兵,也都由各个世家掌控,就是陈恭帝也很难直接调动。

如今兵力已经分散到各地,加上这些兵马还要驻守四方,四方距离又远,想要及时调遣很多兵力去一个地方,并没有那么简单。

兵贵神速,很多时候决定胜负的不是兵数多少,而是抢占先机。

就好像这一次,东瀛如果真的来犯,就是要指导陈国都城建康。

要从别处调二十万兵去渤海之滨,最快也要半月。

很可能援兵到了,人家已经打进来了。

同理,辽人还不断往青阳增兵,两国交界达有两千里那么长,不把分散在交界线上的兵力集中在一点,就很难经受住对方十万陆军的冲击。

如果要集中在一点,那么就相当于放弃了交界线上的其他城池,相当于放弃了半壁江山……

还有粮食。

一旦开始打仗,粮草、武器,都是非常重要的补给,假如他们不退,任由辽国、东瀛和南越从三面发起进攻,战线就会拉得极长。

这种情况下,只要一面破了,他们想反过手来堵窟窿都来不及,因为相距太远了,这也是地大的劣势。

所以缩小战圈,以汉江、齐岭天险为屏障,牺牲西部六郡和南部三郡,南越与辽国必然不会渡江翻山再过来。

让兵力退守建康城周边,全部火力集中对抗东瀛,让似乎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这与不战而让割城有何异?

靠偏安来保住建康和江南江北,真的是唯一的办法了吗?

陈恭帝隐在龙袍下的手微微颤抖。

世家手里都是有兵的,少则三千,多则一万。

如果他们能竭尽全力,不遗余力的帮他一把,三面开战又如何?他有什么好怕的?!

可那些老狐狸见势不妙,都选择一毛不拔明哲保身。

反正最后的结果对他们来说也影响不大,假如陈国因此覆灭了,他们虽然也要付出一定代价去讨好新主,但总比在战争里输光了强。

一旦加入战争,那就是托上身家性命,就算能赢,在这种局势下肯定也是惨胜,对他们来说损失极大。

所以他们实在没有必要一定要和陈国绑在一起,还不如逼着陈恭帝退守。

有那么多兵力在,退守缩小战圈,对方绝对打不进来,这样他们就能守住陈国最繁华的地界,这对他们的生活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大部分世家都这么想,没有他们的支持,皇帝就算手握三十万雄兵,也支撑不了三面战争。

所以他心虚了,害怕了,便跟着打起了退堂鼓,其实他不是这样想的。

他何尝不羡慕先帝可以做一个雄主,可这些年,他只成了个“熊”。

他做不到啊!

来喜沉默了许久才道。

“陛下,这不是您的错……陈国土地辽阔,四方都要驻军,您能调遣的兵力有限,确实支撑不了三面环战,更何况您也不敢将全部的兵力都投入战场,毕竟还有北方新成立的元国在虎视眈眈……”

陈恭帝闻言闭了眼,摆了摆手,“如果是先祖,这样的局面,即便战死,他也不会选择退守。这样就算保下了一半又如何,那也是耻辱,来喜,你说如果是戾庸王……”

陈恭帝不禁想到那个已经死了十年的戾庸王,如果他不死……可惜他已经死了。

【作者题外话】:最近两天,吃瓜+整理新书,对不住,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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