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舒，你疯了！这护城河的水，不仅青阳百姓在用，还流向下游青苗，滨海！”
怎么办？太子殿下比前世更疯狂了。
前世只想杀张家人，今生连周边百姓都不放过了，丧心病狂！
“刚不是还信誓旦旦，要与我站一起吗？这就做不到了？难道还怕那可笑的良心谴责吗？”
“你要报仇，我帮你杀了张贵妃，甚至杀了她家人也不为过，这里一众百姓何辜？”
“何辜？卫氏三百人无辜者又几何？”陆望舒咬牙切齿，一把揪住温清圣，晃得她两眼冒金星。
“这里的一众百姓，哪个不曾受惠于张家的庇佑？直接杀了张氏太便宜她了！我要她痛，痛不欲生而死！卫氏三百人的血仇，我就要张氏十倍百倍地还！我这一个多月受的磨难，我就要让二皇子也尝尝！”
温清圣被说得得哑口无言了，设身处地而想，自己能做到不怨吗？不恨吗？
这世上有谁是生来就是恶人呢？
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我有什么资格指责他的立场？
“温清圣，你好好看清楚，我早已经不是那个敦厚善良的太子爷了！良心这种东西我没有！我只会枉顾人命，我是为报仇不惜双手沾满血腥的人！这样的我，你怕了吗？”
“你若是怕了，便滚回去做你的小侯爷！”
此时，陆望舒的胸脯激烈的起伏，像要不断膨胀的气球就要炸开。他的怨恨在铺天盖地燃烧。他扭曲着面容，怒吼声撕扯得她心惊肉跳。
她背弃定国侯府背弃温家，庭前以命相抵换来陛下一道旨意，便自认为开始了拯救陷入绝望的太子殿下的伟大计划。
想想，我真是幼稚可笑啊。
自己说要陪着他，其实却只想着怎么把他拉回“正道”。
这世间的正道要是这么容易走，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入邪道？
我从来没考虑过，如果他一心成魔，我将独自迷途折返，还是陪他一条路走到黑？
马尔克斯说，你那么憎恨那些人，跟他们争斗了那么久，最终却变成了他们。
一个人如果一生都在憎恨别人，那这个人的人生就是地狱。我的殿下，还有我，都要成为那样的人了吗？
真是没出息，很可怜啊。
温清圣摸着手中的“噬心散”如临深渊，下一刻，她心中忽然大定。
她看向他，他就像一只优雅惯了的猫，在经受了极度残酷的伤害后，忍不住尖叫，露出了可怖的獠牙。又像影视剧中反派最后绝望的特写，深深烙入她脑海中。
看懂了他的绝望，来不及思考，温清圣反而扑身抱住了他。她的头埋入他的胸膛，这只炸毛的猫，忽地像被主人摸顺了毛，逐渐变得平和安宁。
又是几秒钟诡异的安静，她却抱得越来越紧。
“我不怕，殿下成魔，我便随殿下成魔。就算殿下要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会陪着殿下。”
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和之前一般真挚动人，明知道她做戏认真鬼话连篇，却忽然想信了她。万一，她没有骗自己呢？
看他平静下来了，她忽然就跳下了马车，站到了河边上。
“陆望舒，如你所愿。”她回过头看着他，目光中蕴满笑意，伸手拆开了纸包。
一整包的“噬心散”，洋洋洒洒尽数落入了河中。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她明明刚接触到这毒药，还怕得要死。
她连家奴做错事罚板子都会求情，如今这毒药牵涉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她却不带一丝犹豫撒了下去。
“你说过的我将‘噬心散’撒了护城河，你就会信任我。”
她不仅全数洒下去，还用食指沾了残留的“噬心散”舔了舔，“果然是面粉。”
“那是你骗我的！”
陆望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吓退她，反过来被她戏耍了。
“那也是你先骗我，我们扯平了。”
陆望舒，你大概忘了我跟你是同门？下毒这种禁术，我天赋大概比你好一点点。
“你隐藏得可真够深。”这些天陆望舒天天刷新这个“师弟”不简单的印象，时至今日才忽然觉得自己对她的认知远远不够。
“殿下的戏演得也不错。”温清圣心中说不出来的畅快，拍拍残留手中的面粉。“这面粉已经可以做三个馒头了，下回殿下别这么浪费。”
“这是我最近几日来，最开心的事，我要谢谢殿下。”
“谢我什么？”
“谢谢殿下方才没有推开微臣。”
谢谢殿下这回没有把良心丢掉，谢谢殿下经历这么多的苦，依然心向光明。更谢谢殿下真心实意接纳了微臣。
“你！你是故意占我便宜！”
“殿下既然无事，不如咱们也一起逛逛这青阳大街吧。”
“不去。”7K妏敩
“来嘛，不要管张氏李氏，总归这陈国，未来都是殿下的江山。”
“这张家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只要是殿下想的，灭十族都行。微臣觉得凌迟，梳刑，剥皮，榨油，点天灯这些都得用上才痛快。”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
哈？所以我如今成了那个反派？
太子殿下，摸摸你的天地良心！我说哪件事不是你想做没做的？
罢了，殿下是未来要成为盛世明君的人，我不做这个恶人，难道要让殿下来做？
正所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不是我说你啊，就算你想将他们抽筋剥皮，也要压着点。目前，我还是需要赢得民心的。等将来朝局稳定了，你再把那十大酷刑，全都给他们用上，才算给我报了仇。”
温清圣一听更气绝了，早知道你这么上道，我为什么一路要扮演穷凶恶极的反派？我一直担心自己没能恶毒过你。
“去逛街吧！”
女人心情不好必须买买买，不然此刻就算是太子殿下我也不忍了，打！
陆望舒见温清圣神色不好，便也没有再拒绝，被他拉拽着前行。
这古代的集市，比菜市场还是更有意思的。
有蔬菜，瓜果，手工艺品，首饰，化妆品……
最妙的是大冬天地还卖折扇，这是文人的装逼道具。不在于扇风降温，而在展示风度和文采。
掂了掂手中的银两，钱够管花温清圣便开始放心地买买买。
“梁方啊，搭把手……”
她一回头看见太子殿下青了脸，“啊，太子殿下，这，还是微臣自己来吧！”
【作者题外话】：小侯爷很欣慰地摸了摸太子殿下,良心还在,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