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臻自知理亏，捡起了地上的鸡毛掸子，进屋走到程老爷子面前，恭敬的把鸡毛掸子递给了老爷子。

“您打吧。”

程老爷子接过鸡毛掸子，冷哼一声。7K妏敩

“你让我打，我还不想打了！”

程臻：“…

程臻纠结了好一会儿，方才抬眸，看向程老爷子，没皮没脸的问。

“爸，澜澜她，可爱吗？”

程老爷子猛不丁的听见程臻说这个，又气又想笑。

这不孝子，为了追一个女人，这么长时间不回来。

刚回来，不关心关心他，也不问问儿子，竟然问孙女儿？

看来是他平时发的那些澜澜的视频和照片，让这不孝子也心痒痒了吧！想见他可爱的澜澜宝贝了吧！

他还就不让他见了！！

滚蛋了这么多年，必须得让他遭受惩罚！

程老爷子瞥着程臻一脸的胡子，还有那头发，长的把耳朵都遮住了，像个什么样子！

他立马骂到：“就你这山顶洞人跟几百年没剪过头发没刮过胡须的样子，反正我澜澜宝贝看见了是肯定不会喜欢的！”

程臻立马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

啧…好像是有点扎手。

要是让澜澜宝贝亲程括那样亲亲自己…一定会伤到澜澜宝贝那娇嫩的皮肤的吧…

下一秒，程臻登时窜出去。

程老爷子大吼：“臭小子你干嘛去！”

程臻边跑边喊：“洗澡刮胡子剪头发去！”

程老爷子气笑了，吹胡子瞪眼的。

小声嘀咕：剪了也不会给你见我乖孙女！！气死你丫的！

程臻噔噔噔轻车熟路的跑回房间，从衣帽间拿到衣服冲进浴室后，方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又退出浴室，回到房间门口，打量着自己的房间。

半分钟后。

程臻眼睛红了。

他虽然额前刘海此时乱糟糟的，几乎快遮住眼睛。

可这一瞬间，眼里涌出来的伤感，犹如冬天摇晃的干枯树叶，下一秒，就要随风落到地上。

他眨了眨眼睛。

泪水滑落。

他的房间，还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衣柜里，是他最爱的品牌的衣服，每一年出的最新款都在里面。

桌上，摆着他最喜爱的那套茶具，以及他最爱的西湖龙井…

所有的布置，依然都是他的喜好。

全部那么的……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灰尘。

如果不是缺了那么点儿烟火味，就真的好似他从未离开过一样。

程臻走到床边，看着床边的那张一家三口的合照。

终于没有忍住，抱头痛哭。

对不起…媛儿，对不起…父亲，对不起…阿括。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子，不配为人父！

这一次，无论当年我是否真的做了，我都会勇敢坚强的去面对，查清所有的真相！

如果是我的错，我认！我做牛做马，偿还我的罪孽！

如果我侥幸没有错，那我哪怕吃屎，也要求得妻儿的原谅！

下一秒。

程臻忽的抬头。

眸中虽然仍蕴有泪水，但不再似刚才那样伤感绝望，而是充满坚定！甚至漾着光！

——

半个小时后，从房间出来的程臻，已然完全不复先前那个样子。

现在的他，穿着熨烫齐整西装，头发已剪短，胡须已全部剃去，露出了白皙英俊的五官，矜贵气质再次凸显。

他迈着长腿，坚定的走到程老爷子房间里。

直接开门见山

“爸，我会给您一个交代！”

然后直接扭转方向，去向地下室。

程老爷子愣了愣，看着收拾的干净整洁的程臻，眼睛忽然红了。

他看着程臻坚挺的背影，眼睛无比酸涩。

他的儿子，是真的回来了啊！

——

程臻去到地下室时，被关在里面的周慧已经醒了。

尽管灯光昏暗，可她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程臻。

瞬间，眼里的爱意如泉涌。

这就是她最爱的男人啊。

这么的英俊，这么的贵气。

哪怕在这逼仄的小小地下室里，都依然是那么的出众。

“啊臻…”周慧情不自禁呼唤出声，颤抖的音调里蕴满爱意与执着。

程臻却下意识皱眉，停在了离周慧两米远的地方。

“别这么喊我。”这是只有他的家人才能喊的称呼。

周慧却丝毫不介意程臻的冷漠，立马应道：“好，你不让我这么喊，我就不这么喊。”

程臻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周慧，你不要这样…”

“不程臻。”周慧立马打断他：“无论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是这么这么的爱你…还给你生了个儿子…”

“周慧！”

程臻抬手打断了周慧。

他真的不想再听见周慧说这些话了。

当年，就是因为周慧这副样子，让他觉得周慧也是受害的一方。

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以为…他并没有主动犯错…只要好好跟袁媛道歉，袁媛一定会理解他，原谅他的…

没想到，到后来，铸成大错。

直到这一次，孟念念那句话，方才提醒了他。

说不定，当年其实他才是受害的一方呢？

更或者，他会不会其实什么都没做呢？

他不该因为周慧这副受害者的样子，就认定自己犯下了错。

这一次，程臻铁了心，不再去想着和周慧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只冷漠的看着她，问。

“周慧，当年的事，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周慧心底忽的咯噔一下。

“程臻，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慧。”程臻皱着眉，“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所以一直无条件信任你，所以当年那事儿出了过后，我一直觉得是我的错，是我愧对于你和袁媛。可是，若是当年，我也是被陷害的呢？”

“更甚者…你…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周慧忽的浑身颤抖，她抓住关着她的铁门，用力摇晃。

“程臻，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从小，从小我就是最爱你的啊！你一直是我最爱的大哥哥，我那么仰慕你，我怎么会害你呢？！”

程臻冷着脸：“那你为什么要害阿括？”

周慧看着程臻。

“子成也是你的儿子，那凭什么，他什么都没有？”

“你以为，我真的只是想要程氏？”

“我不过是希望你回来，让子成也看看他的爸爸，让他知道，他的爸爸也是爱他的啊！”

程臻立马打断周慧。

“我记得当时你怀孕了，我让你去打掉，你答应了我的对吧？结果你竟然拿假的报告糊弄我，其实去偷偷生了下来？”

说到这里，周慧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闪躲。

“程臻…我…我只是想为你生个孩子…”

她还想再说什么，可程臻却不愿意再听了。

程臻直接走了。

他没法和周慧交流，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不，只是表面上问不出来什么。

然而周慧的反应，其实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联系到当年的事情，以及周慧的反应。

程臻想，他大概已经猜到百分之八十的真相了。

出了地下室后，他再次厚脸皮的找了程老爷子，要到了目前孟念念和程括把周子成转移到的医院地址。

他要亲自去看一看。

这个所谓的，周慧拼了命要给他生的儿子。

——

医院。

不巧，程臻去的时候，孟念念和程括竟然也在。

看见程臻忽然又捯饬的人模狗样了，孟念念微微诧异。

剃完胡须剪完头发的程臻，和程括…可真是像啊。

眉眼…鼻子…还有那淡漠却矜贵的气质。

这才是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父子的存在啊…

一想到周子成…

孟念念扯了扯嘴，往病房里指了指。

“周子成在里面。”

程臻朝孟念念点了点头：“谢谢。”

他走到门口刚想进去，但又怕程括和孟念念误会似的，又回过头来，解释道。

“我是来查清当年的真相的，并不是因为他是我所谓的儿子才来看他，你们不要多想。”

孟念念诧异的挑了挑眉。

哟，这老家伙，开窍了？

看见孟念念的表情，程臻略有些不自在，但一想到自己对程括的亏欠，再次鼓起勇气道。

“阿括，这一次，爸爸不会再逃避。一定会，给你母亲、给你一个交代。”

程括点了点头，还是没和程臻说话。

然后程臻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进了病房。

孟念念和程括当然不是来看周子成的，不过是为了取周子成的血去做DNA，同时看看能不能从周子成这边套点消息罢了。

只不过没想到周子成哪怕听见自己母亲已经被他们抓了，都完全无动于衷，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看来从天堂跌落，又没了双腿，确实对他打击很大。

不过现在，他们应该连DNA都不用去做了。

毕竟，程臻开窍了，应该知道自己去做他和周子成的DNA检测了吧？

孟念念和程括对视一眼，皆明白彼此的想法。

都不打算再为程臻操心了。

他剪掉的头发，剃掉的胡须，足以证明一切。

这也是孟念念，替程括，给程臻的，最后一次机会。

-

程臻进去病房时，周子成呆呆的躺在病床上，犹如一个植物人。

程臻安静的打量了周子成好一会儿。

同样是儿子，程括和自己长得非常像。

而周子成，脸上似乎只有周慧的影子？

程臻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走上前，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到周子成头顶，抓了两根头发。

稳准狠…直接拔。

痛的周子成低低嘶叫了一声，脸部都痛的扭曲到了一起。

这也是自从他断腿以来，头一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他皱眉，带着怒气，瞪向程臻。

但在看见程臻的瞬间，愣了…

这个男人的照片…她妈看过无数遍。

也给他看过无数遍。

不停的告诉他，这是他的父亲，他一定会回来的，未来他们一家三口一定可以整整齐齐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似乎太久没说话，开口嗓子竟然是沙哑的。

程臻捏着手里的头发，看向周子成。

“我会先查一下，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儿子。”

“如果你是，那我认，你的后半生我都会给你安排好，给你找医院装最适合你的假肢，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如果你不是…更甚者，当年就是你母亲的算计。那么…你和你母亲犯下的罪孽，让我儿子遭过的罪，我都会让你们一一偿还！”

周子成狠狠愣住了。

这就是她母亲口中，那个会很爱很爱自己的父亲？

上来就扯他的头发，现在还要威胁他？

周子成低低笑了。

果然，所有人心里都只有程括。

“我妈那么爱你，你在我面前这么说她，合适吗？”

程臻皱眉：“我说她什么了？我不过是陈述了一个事实罢了。”

“事实？事实就是你的好儿子程括害得我断了双腿，从此成了一个废人！！”周子成忽的发狂嘶吼。

“程臻，你欠了我们母子俩，是你欠了我们的！我妈有多爱你，我全都知道！她每天都在看你的照片，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但凡有心，现在就该去救我妈出来！”

“我也是你的儿子啊！程括这么害我，你作为我的父亲，就该为了我，去把程括的双腿也打断！打断！”

看见周子成这个样子，程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如果说一开始他有百分之六十笃定当年的事情是周慧的手笔，那么现在看了周子成的反应，就已然上升到百分之八十了。

孩子是什么样的，都是平时身边的父母、亲人给灌输的。

周子成都这个样子了，周慧平时能好到哪里去？真是是那副温婉贴心单纯的样子吗？

程臻摇了摇头，深深看了眼周子成。

“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不到事实真相。”

“罢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我现在就去做检测，最快今晚就能出结果。”

“到时候，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派人通知你的。”

程臻说完就走。

周子成却冷嗤了一声。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不是程臻的儿子。

毕竟，周慧那么爱程臻，并且笃定当初就是她借了薛芳的手，给所有人都下了yao。

然后让自己和程臻进了同一个房间。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是程臻的儿子呢？

程臻会后悔的。

会后悔今天这么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