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哥哥，为什么合同要求我把收入的一半存到另外一个账户，不允许分给家里人使用。”

“依若，在汉族有个诗人说过一句话，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天边还未消失的月亮，带着天光照耀着三人。

茫然的岸都尔依若玛不是很理解这句话，李浔笑着说道：“意思就是，可能你一片好心，却没有换回好报。”

李萌萌点点头：“虽然这句话有点残酷，但的确是事实。”

“你们的意思是，怕我们家族又有人像高尔格舅舅一样吗？”岸都尔依若玛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张，忽然有点想撕了它。

“不，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做，怎么确保你的权益才是我要考虑的。”李浔很认真的说道。

“不是很懂。”

“你换个思路，依若，你相信你的浔哥哥吗？”李萌萌抓着她的手，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

“相信啊……但是，为什么是我的浔哥哥？”

“嘻嘻，总之不是我的浔哥哥。”

“啊？？”

“走啦，依若妹妹，收好合同哦，别给你浔哥哥占便宜了。”

“哦哦，你们，以后还会再来吗？”

“萌萌你这是在败坏我的形象……教坏依若可不好了。”李浔递给她一个东西，“花楼虽好，但是毕竟在这深山湖边，晚上的阴冷潮湿其实挺严重的，这个恒温灯送给你。”

“这个灯为什么要给我。”

“它虽然不是火塘，但是只要你把它挂在窗户边，它永远都能亮着。”

“我希望，它跟给你带来温暖，也能是你永恒的光芒。”

“……”岸都尔依若玛迟疑了。

永恒的光芒。

这应该是每个摩梭人最想听到的话吧。

但是，可以接受吗？

她不知道。

“好了，给你吧，我们走了，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再来这里的。”

李浔抓起她的手，把恒温灯放在她手上：“不懂怎么用的话呢，就微信问我。”

“微信？我没有手机啊。”

“诺，虽然呢，我没有你浔哥哥这么好的东西，但是送你一台手机绰绰有余，里面有手机卡，微信也下载了，等晓晓醒了，你再问她怎么注册。”

“这太贵重了！！”

“姐姐送你的东西，难道要用钱来衡量吗？”

“不是，依若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逗你的，那我们要走了哦。”

李萌萌把一台银白色的手机放在她手上，张开手看着她：“不跟姐姐来个告别吗？”

岸都尔依若玛把东西放在地上的筐里，紧紧的抱着她：“依若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下次去山上，千万要注意。”

“嗯，我会的。”

“好了好了，快松开，姐姐被你挤得踹不过气了。”

岸都尔依若玛这才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手。

她想了想，摘下了手上的银手镯，抓起李萌萌的右手：“这是祖母送给我的，我送给姐姐，祖母说，这个能护佑平安。”

“这不好……”

“萌姐姐”

“嗯？”

“你喜欢依若的话，就收下，不喜欢的话，就还给我。”

李萌萌顿时定住了手，无言以对。

她的表情却越发复杂起来。

“依若妹妹的一片心意，你就收……”

旁边的李浔劝说都还没说完，下一秒顿时香玉满怀。

岸都尔依若玛已经扑到他身上，搂着他的腰。

“谢谢你救了依若，以后我会每天给你祈福，希望你永远平安。”

李浔愣了好一会，硬着头皮，伸手摸了摸她特意扎起的手工头饰：：“好，依若也要健健康康的，有空看看书，视频的拍摄，随心就好。”

岸都尔依若玛后退了一步，摘下脖子带着的玉佩。

在李浔和李萌萌的错愕中，她踮起脚尖，伸手把玉佩给李浔戴上。

“这块玉佩，是舅舅在我成人礼的时候送的，他说，美玉纯洁，如人无暇。”

“依若希望，你们永远都能记得我，就像浔哥哥，对我来说，便是永恒的光芒。”

岸都尔依若玛打开了恒温灯，清晨还有些灰暗的环境，顿时被一道温煦的黄色光芒点亮。

温暖的感觉包围着三人，彼此相似一笑。

再多的言语，都不足以形容此刻心中的温暖。

李萌萌看了灯光许久，语气有些复杂：“依若，昨晚，我梦到了……”

“萌姐姐，清早不说梦见之事，傍晚不扫落灰之地。”岸都尔依若玛摇摇头，“等你们再次回来卢沽湖，依若一定会听你讲这个梦。”

“……”李萌萌忽然笑了起来，有些如释重负，“好，一言为定。”

“那我们去稻城亚丁了，依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嗯，我会的，谢谢浔哥哥和萌姐姐，再见！”岸都尔依若玛认真的点了点头。

李浔走上房车，隔着窗户，最后又一次挥挥手。

房车缓缓的驶离小落水。

房车驶出了泥土地，顺着环路公路消失在山坡之后。

忽然，岸都尔依若玛拉起那展开足有6米长的白色百褶裙，提起一口气。狂奔着跑上小山坡。

迎着太阳初升，她终于又一次看到那黑色的房车，缓缓的合掌祈祷。

“一路平安”

李萌萌在副驾上，看着镜子中跑上山坡的岸都尔依若玛，泪眼婆娑的喃喃自语：“再见，一定会见。”

今天，岸都尔依若玛知道他们要离开，特意穿着心爱的蓝色金边衣，腰上围黄色的花腰带，用最美的姿态给他们送行。

李浔感受着胸前温热的玉佩，心中默念那句话“美玉纯洁，如人无暇”。

这些天，他越了解摩梭人，越是喜欢那些纯粹的文化和过往。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又老一辈从生死轮回门中接出来。

孩子就成为整个家族的新子女一员，却也不归某一女人私有。

在13岁的成丁礼也就是成人礼之前，儿童一律以麻布长衫遮身。

成丁后就成为大人，有资格走婚，但一般在16岁后才开始。

走婚之后的婚姻生活，不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说法。

因为男人和女人各住各的家，你不靠我养，我也不靠你活。

结合和离散，都以感情为前提。

在摩梭人的世界里，没有离婚、没有寡妇，没有单亲家庭，也没有婆媳不和、孩子流浪、老人无人赡养等社会问题。

当然，一旦发现对方跟其他人走婚，就送对方一个用麻布。

里面包着火炭、辣椒、鸡毛的小包，以示警告或绝交。

如果对方愿意改悔，就该向送包者赔礼道歉，这样就可以言归于好。

否则就断绝往来，以后各生安好。

一家人生活在一起，轻易不会分家。

等到老了之后，魂归生死轮回门，来去都是赤条条。

摩梭人有太多太多的美好，尽管被时代变迁所冲击，但是时间终究会给出答案。

回到祖母屋，给祖母请安的岸都尔依若玛，小声的询问：“祖母，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