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今……唔……我来思
雨雪霏霏
清晨,鸡鸣三省,我嘴里念念有词,脚下踉踉跄跄的从烟波阁晃出来,脸色潮红,酒气熏天。
舞姬何皎皎小心搀着我,她生的好姿色,委身于风尘前也是正经家人子,所以略通诗书,独有一股自洁的书卷气,“公子念什么?皎皎听不太清呢~”
“嘻嘻~我念你呢!除了你,我也想不起谁了,想不起谁了……”我边笑边说,脸上却无法挤出似水温柔,只有暮气沉沉的阴郁。
王七赶着马车稳稳停在门口,他是我的马夫,也是我的跟屁虫,我去哪儿他随哪儿,不爱说话,只跟那马儿一样,一股脑的跑来跑去。这不——他又来接我了。
“公子别再吃酒了,嗯?您若老在我这儿彻夜不归至天明,那些嘴碎的人又该怎么说您呢?”何皎皎理了理我左右压得凌乱的交衽领子,将我安生送上车,我却不松她的手,“呀,皎娘!你知道你的名字很美吗?明月~何皎皎,真美的名字呀!”
她盯着我的手,面色微霞,“公子初见奴家时,就是说的这一句‘明月何皎皎’,可现下皎皎只知这后头一句——‘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
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
何皎皎的身形渐远,她的话却萦绕我耳边久久不去。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
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
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
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
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
【初回】
意识转醒时,全身已浸在药浴中,浴池边立着的铜镜,倒映出个两眼无神,形如枯槁的女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是那个找不到出宫甬路的飘雪寒夜,还是那场绚烂的上元灯节呢?
我想不明白。
“殿下——?殿下要添热汤么?”兰予边问边叩门进来,陡然打断了我的思绪。
“呀!水都凉透了也不叫人?殿下还要不要这副身子的?”她收回试温的手指,蹙着眉怪我,声音不大,却极不客气,连带着给我搓背也气呼呼的。
“只是水凉了而已,大不了病上几日吃些药,紧张什么。”我回头呛她,她搓着背的手闻言顿了一下,接着就把巾子甩到我怀里,起身拎了桶就往外走,步子重的跟跺脚似的,咚咚直捣。
这儿是河间王在长安的旧宅,也是我顶着河间王次子的身份受封的府邸,除了陛下亲赐的兰氏可近身服侍我,无一可靠近左右。
她也向来没甚规矩,从小对我就是处处指手画脚,还管东管西,若是逃学不听夫子的课,她还会毫不留情的打我的手板子,而且打完了,还敢来舔着脸给我上药,属实没心肝。
曹表兄常蛊惑我给她小鞋穿,他似乎就喜欢看我折磨人,我却舍不得。谁叫她和赵梨姐姐,还有粟玉姐姐一样,是从小服侍我的呢。
——如今身边竟然只剩她了。
想到这里,我又发了半天愣,兰予折回来,“殿下自己擦身子,婢子就是来说一声。”
我递过去的毛巾,停在半空。
“是花叙,花先生拜帖,求见殿下。”她才说完,我就恼了,“怎么又是这个人?不见!”我把擦过身子的浴巾胡乱一扔,兰予麻溜儿的给捡起来,无意识的又递过来一条新的,“花先生统共送了三次帖子啦,今天亲自登门,就在门口等着,若殿下再不见他,是不是太落面子了?他好说也是长安首屈一指的商贾,怎能慢待?”
兰予说的倒没错,这花家在长安确实一家独大,祖辈在洛阳发迹后迁来长安,历经三代经营,才得以安稳为商,生意兴旺,而且在各个行当,都有些里外应付。如今他来,所谓何故?
“花先生,靖王殿下请您去正厅说话。”花月下听见通传,意外的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