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
晨曦依旧,只是风略显得大了一些,竹院之中只有一个瘦弱身影,依然坐于竹椅之上。
风拂发丝,撩起几道寂寞无声。
“不知道是否顺利想来应该不成问题。”许三生放下手中书简,自言自语道。
正如许三生所料,老石头在两天前留下字条便消失了,自修习气衍括起,这样的情况常有发生,这便是修炼中的闭关。
只是修炼之事,许三生不懂。
许三生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面色比五天前又多了一丝红润,只是此时心中略有一些浮燥。
“山中长久居,仿如隔世人。总觉着少了些生气,难免有些寂寞烦心正巧老石头不在,今日又无书简可看,去城中逛逛,顺便再带些书简回来。”心中这般想着,许三生随手抓起一卷书简,慢悠悠往外走去。
小山清静,却并非是全无生机的冷清,反而相当热闹。
沿着下山之路走去,虫鸣鸟叫声声,松鼠轻跃来往,与人不惧,甚至跳到肩上嬉乐,一副合美之景。
这便是许三生不许老石头在此山中捕抓的原因,虽只是些寻常野兽,却也添了不少鲜活气息,散了许多寂寞情绪。
距竹隐山七里之外,有一座孤城,泰然而立,名映月城。
不知其年岁几何,似乎亘古至今,不知何人修筑,仿佛早已存在。
至于其映月之名,倒是有相关传说记载于书简之上。
传说:此城乃是仙人所筑,因其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又地处莽荒境内,山中灵珍异宝极多,故建城于此。
然而,海域广阔而神秘,海妖力盛,常有袭城之事发生。于是,众仙联手,取灵剑一柄,又取山中一湖、一潭与海域千里,布下水月剑光阵。
每逢月圆,天月映照于一海、一湖、一潭中,倒影在城中上空显聚,便有了四月同城的神仙奇景。
而海域千里遥望,可见城之上空亿万银光,如利剑般悬浮于天际,使得海妖从此再无逾越。
映月城也因此而得名。
如今三水依旧在,只是四月不同台。
鉴于相关书简颇新,也只当是个传说新载,真假不必苛求。
但此地地理环境确实极佳,可谓之宝地而不为过。
三面山,连绵不知多少里,山头起伏绿浪迭漪,山中有千年古树遮天辟日,其万冠之下,天材地宝数之不尽,取之不竭。林中极深处,偶有神物出世,仙光披霞,紫云幻化。
实在令人为之而疯狂。
当然,也少不了妖兽精怪、蛮荒异种,一不小心就会命丧其中。
如此环境,造就此地崇武之风盛行,民风彪悍而野蛮,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甚至剑拔弩张。
好在城中禁斗,才使得这里繁华不减。
一路走去,所见之人行色匆匆,络绎不绝,皆为进山寻宝。
而许三生则手持书简,轻步漫走,时而低头,时而抬头,以这般模样穿插其中,也算是别景一道。
临近城门,许三生这才收了书简。
城墙高九丈,长数里,浑然一体,没有一丝砌垒拼接的痕迹,像是一整块超级巨石被掏空了城池部分,独留城墙。
此举似乎是神仙之能,让人不由对书载的传说有了一些相信。
墙体上有数处巨大的划痕,深没其中,如巨兽之爪,再配予斑驳雨渍,仿如迟暮的巨人在恬憩中,疲惫地细数往昔伤痕,无声而泪流。
城门朝内而开,阳光斜斜而来,有城守二人,他们身穿皮甲,背负长弓、箭筒,羽盾附于肩臂,长剑持手,以生冷而铁血模样,分别站立两旁。
无形的肃杀之意淡射于初春之季,午后阳光也变得不暖,但在这不安的莽荒险地,却又令人觉得异常暖心。
进出人群皆是小心翼翼与恭敬,为避生冷,为迎暖心。
许三生淡笑依然,风度不失的朝城门走去。
“三娃子,今日怎得如此空闲,不在山中读书”
见许三生走来,守卫王藤笑颜轻展,如清风,拂扫生冷与肃杀。
“山中已无书可读,便想着来城中再带些回去。”许三生回答道。
同时取下系于腰间的小铁牌,递上前去。
“三娃子,你便是这活生渡引,无需这死物”王藤笑道。
因民风所致,此地孩童自小便开始习武,五岁授风,便以药物涂拭身体;八岁洗髫,配予针石激发血气。经洗礼之后,便可进入武校馆正式学习武技。
如许三生这般年纪,未经授风、洗髫之礼的,似乎唯独他一人。
而渡引,只是进城的一个身份证物,如此看来,确实可有可无。
自然,许三生也知道王藤并无取笑之意。
“城律不可破,规矩还需守。”许三生摇头道,或许这便是一介文弱特有的坚持。
“那就这样”
王藤接过渡引,胡乱看了一眼,便还到许三生手中。
“蛮子现在何处”许三生将渡引重新放好,问道。
“此时应该是在武校馆中,你若要找他,去那里便是。”
“今日有些事,下回再去找他”
轻步漫走,似乎也是许三生特有的方式,不急不燥,随时保持心情愉悦,面带微笑。
因为爱笑的人,运气终究不会太差。
一门之隔,两方世界。
城外的小心翼翼似乎在过门之时已被洗去,人群变得熙攘而随意,空气也不如小山清新,混浊中带着兽类粪便气味,许三生似乎毫不在意,反而有些乐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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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分内城、外城,有四角、三门。
许三生方才所过乃南门,也称正门。
正门左角,为聚兽场。进城兽、骑,都会统一聚养其中,也是城中的灵宠交易地。
聚兽场外活动着一种职业,为蛮工或黑蛮,他们常年赤裸上身,腰间挂着黑巾,似乎这便是职业装扮。
此职业由来于一些已经不能适应丛林生活的老猎户,他们身有余力,尚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可陀货、可搬运,还可为映月城添活力。
他们赤裸上身,不为别的,只是为表明自己无法私藏,只是为展示自己孔武有力,只是为证明自己尚有价值。
黑巾别腰,亦有无奈,擦汗、垫背和御寒。
正门右角,为自由淘换区。
此区商品皆为摆摊形式,玲琅满目,五花八门,山中与海外之物皆具,似乎应有尽有,因此,在此淘换只考究眼力。
曾有人便以极低价格淘换到珍贵灵宝,以此传为美谈,人潮疯涌而至,使得此地成为城中最热闹之地,只是极好运者似乎并不多,但依然热衷不减。
城内有街道数条,主次分明,两边商铺林立。
南门正对便是主街,主街尽头同样有城两角,为武校馆和兵营,其旁边便是东、西二门。
此番场景皆属外城,而内城许三生至今从未去过,也就不好作谈,内心却是好奇不已。
许三生随人流而动,漫无目的般走走停停,不买也不问,好像真的只是观赏游玩。
如此游荡了近一个时辰,似乎眼福已饱,也已尽兴,也已随性,许三生这才发觉人已来到三千书舍,也许是潜意推搡之下而到此。
三千书舍,不大的一间小屋,门面只有一匾、一对联,匾以木制,老旧而沧桑,三千书舍四个大字,仓劲而有力,挂在正上方,门两旁对联上写着:书简三千卷,字字藏道门。。
倘若诵念数遍,倒也有种磅礴而大气之感油然而生。
木门半掩,许三生轻推而未入,口中便已喊道:“墨老,书简可有三千数了”
书屋之内原本昏暗,门开光至,顿时亮了起来。
屋内一老者,仿佛五、六十,仿佛七、八十,尨眉皓发,慈眉善目,神光未见浑浊,反而清明而炯然,透着睿智,似能洞悉。
老者席地而坐,面前放置着一矮案,身旁两侧及身后全是书简,堆积层层。
许三生进屋,未有招呼便席地坐其对面,老者依然未曾抬头,目光不离手中书简,口中说道:“未足三千,只一半数”
“那就是三千未满,道门不全喽”许三生轻笑道。
“还能装得下,自然不全你小子今日莫非是特意过来取笑于我的”墨老抬头,和善而笑语道。
“自然不是。只是墨老实在是不善于经营啊,哪有掩门做生意的道理。”
“有客自会上门,无客省得烦扰。”
“这样做生意,那得什么时才能寻够这三千数目”
“随缘便是,不必强求。”
“那你这门面对联可得换换喽。”许三生说道,
“为何要换”
“既然书简没有三千数,自然得改改了。”
“照你之意,那应该如何改才好”墨老笑问道。
“书简三千卷,只得一半;字字藏道门,尚未寻满。怎么样”
许三生说完,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这样一改,倒是谦逊了许多。”墨老笑着点点头说道。
“谦逊,生意自然就好做。”
“那依你之见,这门是关了好还是开着好”墨老指着已开的木门,笑问道。
“买自然是关门,卖自然又是开门这样说来,还是半掩着好,买卖随意”
“你进来之前,这门就是半掩着。”墨老笑看着许三生,说道。
如此一来,许三生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尴尬的说道:“那对联还是不改的好,随缘便是”
似乎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墨老含笑问道:“那你今日前来是买还是卖”。
“即买也卖。映月城之中能如我这般同时照顾你生意之人,怕是极少。”许三生说道,其表情自鸣得意浓浓,只是在少年身上倒也无伤大雅。
“能将换说得如此高尚,看来你那近千卷书简并未白读。”墨老嗤笑道。
“闲话莫说,墨老,今日有什么书简可读”许三生急问道,似乎此时才是心思纯纯。
“你如今应该快十一了吧”墨老未答,反问道。
“老石头说我十一岁又两个月二十一天,想来应该不会记错”许三生点点头说道。
“已经十一岁啦那便开始看星宿图引录吧。”
墨老说着便从身后层层书简之中抽出一卷,递给许三生。
许三生接手一看,顿时有些气恼,道:“墨老,如这等废旧残简你收来有什么用文字不清,图案又不明,最重要的是所述还不详,实在不知道从何看起如何看懂”
面对气语怨言,墨老依然面色慈和,如一块湿木,遇火而不燃,这便是年岁沉积的涵养。
“看不懂那就记,记不得那就背,久了自然会懂。读书不都是这样”墨老柔声说道。
“只能这样了那这卷书简就作为调剂,闲暇的时候看上一看,你再给我多找几卷”
又选了数卷书简,许三生这才满足,放下随身所带的书简一卷,出了书屋。
失一卷而得数卷,这便是许三生所说的即买又卖,也是墨老所说的换,这样的买卖生意居然能够做成,实在令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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