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云想石桥,便是到了内城。
虽是同处暖春之季,内、外城也只是一桥之隔,却是两番不同风景。
外城纷扰,城之上空弥漫着一股嘲杂浊气,即使街道清扫的再干净,也依然除不尽那股附骨的俗,俗与暮色相连,阴霾一片。
而内城则是清灵,微风拂来,芳香阵阵,令人不胜流连。
奈何,整个内城都是城主府专属,外人不得随便进入,所以,内城也称府城。
府城,其实并不大,只是一座小山。
山底微盘,扶摇直上,有一孤峰独立,高耸入云,云顶之景云蒸霞蔚,很是壮观。
而城主府府邸,便建于孤峰之颠。若站于府邸俯瞰,整个映月城尽收眼底,一览无遗,待到意气风发之时,倒也有一番指点江山风范。
山底亦分左、右两大区域。
左边区域防范森严,不知何用;右边则是一众府务处。
山阴之处,有一股清流,仿似从天际而来,潺潺不息,数株茶树正值花季,群蜂蝶舞;山阳之处,几拢山田,数人劳作其中。
正所谓处山识灵意,浸世不知俗,内涵风景,唯有走入其中方能体会。
许三生沿着河畔一路走去,似有花香一路指引。
河畔一棵大树,枝繁叶茂,树荫之下有一张青石桌,桌上摆着一副走至一半的棋局,只一人独弈。
石桌旁边是一竹制茶几,一壶香茗雾香飘渺,茶几旁的竹椅上,有一书生手捧竹简,其意却并不在书上。
许三生轻声细步,在书生半丈之距恭身站立,取出渡引说道:“凡引使许三生拜见掌司大人。”。
此书生打扮者正是引渡司掌司,司马明阳。
许三生几次见到司马明阳,其皆是不同装扮,从孤独剑者、垂钓渔翁、落魄公子再到此时眼前的贫寒书生
许三生曾怀疑自己所见的如同分身。
像是在看不同风格的书简,面对司马明阳不断的变换装扮,许三生应对的也是简单,遇装随性就好。
“你此番前来不单单只是为了领本月月饷的吧”司马明阳将书简一收,笑问道。
许三生点点头,满脸郁结之色的开口说道:“属下近几日偶有感觉心闷气结,食无味、寝不宁,请了文木斋文木公医治,说是抑郁沉积,一番思量,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许久未见掌司,甚是想念,所以今日才特意前来看望。”。
“哦是吗”司马明阳似笑非笑地看着许三生,问道:“难道不是为了躲避仇家”。
“属下平日无事都是呆在山中,足不出户,所做的也皆是善事,怎会有仇家。”许三生一脸认真的回答道。
“嗯,那好罢,如今我人你已见到,也解了你心中郁结,你可以回去了。”
“是,属下这就告退。”许三生一脸阴霾散尽,朝司马明阳拱手一礼,转身便走。
行至三步,许三生又转身走了回来,道:“属下拜见掌司大人,我这回是来领月饷的。”
“哈哈你个小兔崽子,领个月钱而已,你居然跟我来这文绉绉的一坨。”司马明阳哈哈大笑道。
“我这还不是为了应景,衬映掌司大人您这一身书生装束吗”
“好了,领月饷之事先不忙,你把这盘棋解了再说。”司马明阳指着石桌说道。
正好,许三生也不确定洛纤瑶是否已经离开,有司马明阳在,性命无忧,许三生自然也想多留片刻。
许三生缓缓地走到石桌前,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棋局之后,似陷入沉思,实则是在拖延时间。
司马明阳似乎早就看穿许三生心思,也不催促,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中的一本棋谱,毫无书生气质。
不敢让司马明阳等久,假意沉思了片刻之后,许三生便在棋盘上落下了一粒白子。
“黄莺扑蝶,其势虽凶,却也并不难解。”司马明阳看着棋局说道,同时落下一子黑棋。
黑子落下,白棋所建的黄莺扑蝶棋势顿时一失。
此时,许三生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黑蝶,正猛烈的煽动着翅膀,带起一阵阵狂风,吹得许三生难以睁眼。
许三生也同时发现,自己竟然是骑在黄莺背上,正朝黑蝶扑去。
怕被狂风卷走,许三生只有双手紧紧的抱住黄莺脖子,再运灵气至双脚用力一夹,这才稳住了身体。
见黄莺扑势凶猛,黑蝶加紧了翅膀的煽动。
扑腾,扑腾。
如有千万翅鞘一同煽动,筑起一堵风墙,将黄莺阻挡在外。
黄莺也是不停的摇动翅膀,却是寸步不能前,反而被吹得不断地往后退。
两兽撞势,胜负可见。
许三生一子白棋落下,将黄莺调头,避其锋芒。
正当许三生打算稍稍松口气之时,突然一阵摇晃。
原来,黄莺已经不见,许三生此时正乘着小舟,行驶在海上。
海前方,上空笼罩着一片可怕的黑云,海面不断的有浪翻起,初时低,渐而高。
小舟随着翻滚的浪涛剧烈的摇晃着,隐隐自危。
突然,一道百丈之高的巨浪朝小舟砸来,声势浩大。
眼见小舟就要覆灭其中,许三生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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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慌不忙。
“只是幻像而已。”许三生心道。
虽然明知只是幻像而已,但所带来的感观冲击依然强烈,许三生还是轰出一拳。
如所料,充满灵力的一拳,令巨浪四散而消失。
于是,画面再次一转。
夏夜,繁星满空,点点闪烁。
许三生站于星空之下,抬头仰望。
只见一点星光特别耀眼,在其闪烁了数下之后,突然开始移动,移动的同时,它在速度的变大。
“坠星”
短短数息,天空出现了一颗巨大的火球。
“该死。”许三生大骂道。
很明显,这颗火球是朝许三生砸去。
此时,许三生已不再淡定,带着满心的惊颤开始狂奔,什么狗屁的幻像能有如此攻心之势
灵力运至双脚,许三生的速度已是飞快,而身后传来的呼啸声在不断的变大,那炽热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腾
许三生身上的衣衫被烤燃,顿时成了火人,却依然在狂奔。
一阵巨痛遍布全身,许三生突然定住了脚步。
“神灼之痛”
神灼之痛,是许三生内心深处的一大恐惧,此时被突然唤醒,再次点燃,许三生顿有所悟。
“此乃心魔幻境”
许三生转身,面目狰狞的狂笑道:“来吧。”,同时,朝坠星冲去。
仿佛幻听,似乎有过一声破碎声音,不知在何处响起。
眼前,司马明阳正将落棋的手收回,继而开怀大笑道:“以此手段解此棋局,你倒是第一个,我要请你喝茶。”。
竹香清雅,茗香悠然,萦绕着升腾的水汽,聚于壶口上方,不见消散。
隐约间,壶口上方巴掌大的水雾烟云中,有二人于云桌前对弈司马明阳轻握壶柄,一摇,对弈的二人连同云桌腾空而云。
“茶倒七分酒满杯,你只解我三步棋局,我便请你三分茶水。”
司马明阳说着手一提壶嘴微低,一道茶水射入杯中。
茶水飞速环绕着杯壁旋转,发出银铃般的吟唱,煞是好听。
借着轻微的震荡,整个茶杯也开始随之旋转。
于是,水转,杯也转。
许三生悉心细数,正好三圈,茶水回落入杯底,杯身随后静立不动。
霎时,一股浓郁的茶香冲入鼻腔,仿若身处于云端之上,些许的熏醉。
“此茶名为仙雾香,我只得七叶”
司马明阳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七分满,轻啜一口,双眼微闭,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油然而生。
许三生看着杯中茶水,只三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不禁嘀咕道:“真是小气。”。
舌尖轻润唇沿,手作张莲花,轻擒杯,杯微倾,吻杯沿,轻吸汲,茶汤入口,吸气不断,口中发出煮水之声。
一丝轻灵之气灌风入喉,在体内之中飘逸,快速地沿着经脉做周天循环。
未修功法,却有一丝灵气在体内产生,高速地冲撞在一扇修门之上,一声闷响在许三生的体内响起,有修门出现一丝细微的光点裂纹。
许三生将含在口中的那半小口茶汤咽下,茶汤入喉即化,化作一股清灵之风,源源地灵气如雨打芭蕉之势,不断地冲击着修门
轰一声巨响,只有许三生自己听得到,好似什么东西被打碎了一般。
“藏息八修门”
如拨开云雾,一种舒展、自由、满足充斥整个灵魂,许三生有种要长啸三声的冲动,只是地点好似不宜,他只好深吸数口,压制那股冲动。
司马明阳适时的睁开微闭的双眼,没头没脑地问道:“我这个人很小气吗”
许三生正处于灵魂舒畅状态,还未来得急体悟藏息八修门所带来的变化,被司马明阳这一问愣了几息,之后反应过来,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谀笑着说道:“不,掌司大人,您很大方,非常的大方,不如您再大方一些,将那茶渣也送给我吧”
司马明阳怒目而视,喝道:“你小子得寸进尺。”。
呵斥之后,司马明阳突然转念一想,如此这般与自己这副书生模样不相符合,于是迅速收敛怒气。
平复了几息之后,司马明阳取出竹夹,插入壶中,夹起一片煮的熟黄的茶叶片,在壶口边缘来回刮了几次,将茶叶上的汤汁刮的是一丝不剩。
之后,将干得起皱的茶叶甩在茶几上,带起一阵劲风,吹得许三生的小脸都有些刺痛。
连带着出现在茶几上的,还有两小包养元散和一些散碎银两。
“滚,赶紧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省得在我面前碍眼惹气。”
“多谢掌司大人。”
许三生迅速将东西收拢入袖,摇着脑袋迈着八字步朝外城走去。
一路上,许三生时不时地将熟黄地茶叶放入口中含上一会,舔舔小嘴,那种小人得志姿态尽显无遗。
许三生走后,司马明阳将目光望向河对岸,突然神色森冷的说道:“看来不展示些手段,外界真还以为内城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