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李震霆冷静下来，骑着车回到了店里。

他把车开进车库里，插上钥匙，放下头盔，刚要离开，唐九便闻声走了进来。

“李哥，你回来了。”

“对，怎么？”

“派出所的人来过了，说让你去一趟。”

唐九说道。

“啊？警察找我？干什么？”

他皱眉，有些疑惑。

“好像是要找你调查之前那件事，就是你被许昌伤了那次。”

“知道了，你去忙吧。”

李震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唐九却迟疑着没有离开，他偷偷看了李震霆几眼，好像想说些什么。

李震霆当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还有什么事？”

“李哥，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很久了吗，为什么又要找你？”

“是那群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吗？他们会不会又来找我们麻烦？”

唐九年纪在众人里偏小，也没有跟他们一起经历过变乱，算是个被兄弟们照顾长大的孩子，那天的冲突或许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碰见，给他留下了阴影。

之前唐九不过是个灰头土脸的，在街上乱晃，生涩地欲偷别人钱包的倔孩子，被去买菜的李震霆抓住，最开始张牙舞爪地挣扎，还要咬李震霆的胳膊，被他一只手就控住了。

本来要把他扭送到派出所，但是这个小孩子一看到派出所大门就跟疯了似的，李震霆怕伤到他，就问他怎么回事。

才知道唐九原来是个孤儿，被领养回家后，养父母很快又生了自己的孩子，对他态度开始变得恶劣，他就自己跑了出来，流浪街头好一段时间了。

因为未成年，找不到工作，最后竟然想到了偷窃这一办法。

“我不去派出所！他们一定会把我送回去的，我死都不要回去！”

半大少年不停地推搡着李震霆的手，态度十分坚决。

李震霆当时犹豫了一下，就没有送他进去，转身把人拎回了刚开的修车店。

因为唐九养父母一直都没有来找他的意思，他就顺理成章成为了店里的一份子。

对他来说，这个小小的店面就是他的家。

他害怕自己的家又一次被破坏。

一只大手用力地揉了揉唐九的头，他抬头一看，是李震霆正一脸认真地低头看着他。

他的大哥保证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李震霆没有说什么理由，也没有发誓，只是平常地这样说了一句，唐九的心就落到了地上。

“嗯，那我去继续做事啦。”

他重新扬起笑容，朝自己的家跑去。

警察突然找我干什么？

李震霆带着这个疑问直接前往了派出所。

修车店离派出所不远，他甚至都不用骑车，大概十五分钟就走到了。

一到派出所大门口，他就看到老熟人急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瞧见他，惊喜地朝他招手：“小李，你来了？正好，我刚准备去找你。”

“你好，周警官。”

李震霆礼貌地打了招呼，才向她走过去。

周怡舒了口气，领着人往里走。

“我去你店里找过你，但是你不在，我还想着过会再去一趟，幸好你自己过来了。”

“是有什么事吗？”

他好奇地问。

“是有件事，和你有点关系。”

她打开一间房子的门，让他进去。

李震霆走了进去，环顾一眼，心想幸好不是什么审讯室。

“你去倒杯水。”

周怡朝跟在后面的一个警官吩咐了一句，便走到李震霆对面坐了下来。

“许昌这个人你还记得吧。”

“当然，我可忘不了他。”

往自己腰上捅了一刀的人，伤好了都不可能忘记。

周怡笑了一下，道：“也是。”

“这次找你也没有大事，你先不用紧张。”

“从那件事后我们就和希南街的分所有了联系，这段时间一直在盯着他们，只是他们比较警觉，发现我们的观察后就隐了下去。”

“后来许昌没过几天又受了伤，这件事你知道吗？”

说到这里，周怡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李震霆的脸，分辨他的神情。

“知道，我偶然看见了。”

李震霆当然知道自己会成为怀疑对象，坦然地承认了。

“那件事和你无关？”

周怡继续问道。

“我没有去报复他。”

李震霆直接说明。

“行，这也不重要了。我们跟踪了他们快半年，期间上面也突然下达指令，要求我们重视这个案子，我们就加大了警力，也向民众们征询线索。”

“就在前不久，有一个男人打电话说他可以协助我们，但是希望警方不要在意他的前科，这个人是谁你能猜到吧？”

“······王松？”

好家伙，不会吧，这个怂蛋竟然还敢当线人了？

王松，是菜市场肉铺王老板的弟弟，之前因为犯浑被李震霆揍哭过，后来因为透露许昌的信息被他们抓住殴打，李震霆救了他一条命。

周怡闻言，欣赏地点了点头，说：“对。他主动来报案，交代了许昌等人的交易地点，还自愿当诱饵引他们上钩。”

“他是怕又被许昌他们报复才投案的吧。”

李震霆猜道。

“这个我们警察不在意，在他的协助下，我们总算攻破了这个毒窝的好几个点，抓住了许昌等一些重大嫌疑犯。”

难怪，这段时间这么平静。

“那找我来有什么事呢？”

他疑惑问道。

“是这样的，首先那次你进了医院，又没有事后来所里补全笔录，我们需要了解那天晚上所有人的信息。然后你好像去过希南街他们一个窝点吧？我们当时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撤的差不多了，看你还能记得多少，有没有有效信息。”

李震霆这才真的松了口气，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他今天跑了一天，滴水未进，其实早就渴的不行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道来：“是这样的，我接到店里被破坏的电话后就从圳南市赶了回来······”

周怡和旁边的警官都仔细地记录着他的话，边听，边交换着眼神，对其中一些线索感到奇怪。

直到李震霆说完后，她才又问：“你刚刚说，许昌曾经对你说过让你想想自己得罪过谁，这个人你有线索吗？”

“我搞不清楚，周警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已经从良很多年了。”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毫无头绪。

“行吧，那你想起什么的时候及时通知我。”

周怡收起手中的本子，交给旁边的人，对他说。

“那我可以走了？”

“可以了，谢谢你提供的信息。”

李震霆赶紧站起身，他对这个地方还是瘆得慌，大概是当过混混的后遗症吧。

就在他即将走出去的时候，周怡的声音又从后边响起：“你从圳南市回来，是去找黎恣了？”

他身体一僵，偏过头：“呃，对，找她有些事。”

“喔？是吗？你们俩的关系真是从小好到大啊。”

周怡举起自己的水杯，低头喝了一口，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咳，朋友，我们是好朋友嘛。”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她什么笑点，她梗了一下，差点把水喷出来。

“得嘞，黎恣的朋友，你走吧，没事了。”

背着长辈调侃的眼神，李震霆飞一般窜离了派出所。

“周警官刚刚叫我去了派出所一趟。”

嗡嗡两声，黎恣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震动了。

她朝对面正在开心地跟她分享着国外经历的原

冶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然后划开手机，看到了李震霆发来的微信。

她皱了皱眉，停下进食的手，回了句。

“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他们好像抓住许昌那波人了，叫我去配合调查，提供一些信息。”

“抓到人了？”

“对。”

“那就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原本讲得入神的原冶突然看到对面的黎恣勾唇笑了，表情又好像不是常见的那种高兴，有些冷意。

不由得好奇地问：“是有什么喜事吗？”

黎恣放下手机，回答道：“一些老鼠被逮住了罢了。”

老鼠？

原冶不解地思考了一瞬，有点想不通这个话题，就没有在意，继续接着自己之前的话题说了起来。

“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我爸妈最开始还不让我这么早回国呢。”

“幸好黎阿姨和他们保证会照看我，他们才放我回来的。”

少年喜滋滋地吃着久违的中餐，感叹：“我爱我的故乡!我爱美食！”

黎恣看他像小狗进食一样快速往嘴里填着食物，觉得好笑，便劝他：“吃慢点，还有菜没上。”

“窝饿史了，太好吃了！”

他一口菜还没吃完，含糊着回应了黎恣的关心。

黎恣又看了眼手机，李震霆没有再继续发来消息了，她便又给一个人发了条信息，然后熄了屏，把手机放到一边，自己举起筷子也开始进食。

希望所有不安分的老鼠，都可以回归自己该去的地方，永远不要从地下钻出来，祸害无辜的人，不是吗？

“做得很棒，钱明天就打到你账上，记得继续配合警方。”

收信人备注，王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