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姐，今天我们需要先做一个检查。”
卓明娜的声音忽然出现，将苏凝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实验室门口，卓明娜亲自出来接她了。
卓明娜收敛起乱飘的思绪，乖巧的应声，“好的，麻烦你了，卓教授。”
佣人和保镖都如同先前说的那样，留在了研究室外面。
林之夏这一次跟着苏凝云进了研究室，走到一半，她回头，透过研究室透明的玻璃墙，可以看到外面的佣人和保镖，一直在盯着研究室内部的情况。
旁人可能会以为，他们是在关注苏凝云。
但是，林之夏从他们的视线落点可以判断出来，这群人是在打量着研究室内部的结构，以及各种仪器，还有研究员们。
来者不善。
林之夏的脑袋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了这四个字。
此前，苏凝云出门肯定是都瞒着叶斐然的。
按照他们从前了解到的情况，叶斐然几乎就是把她当做一个傀儡娃娃，能随身携带就随身携带，不能的时候就关起来。
现在这样子，大大方方的让她出门，实在是太反常了。
这次给苏凝云做检查，卓明娜用了一个多小时。
随后，她又给苏凝云注射了一次药剂，为苏凝云的双腿止痛。
等到药物起效，苏凝云脸上的笑容，比先前都真实了一点。
“我感觉好多了。这药真是太好用了。”
一周过去，药物失效，她从昨天就开始腿疼，今天冷风一吹，腿骨又有那种仿佛被碾碎一样的感觉了。
还好，现在得救了。
拉了拉腿上的薄毯，苏凝云看着卓明娜处理掉空针管，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卓教授，这个药一定要在你这里注射吗？”
卓明娜瞥了她一眼，摇头道，“注射这种事情，随便一个医生护士都可以做。”
“那……”苏凝云抿抿唇，有点紧张的问“我可不可以从你这边拿药，然后回家让医护人员给我注射？”
这一次，不需要卓明娜说什么，林之夏接下了这个问题。
“陈小姐，这药目前还在研究阶段，不在实验室里用特殊手法保存，我们很难保证它会不会发生其他变化。”
林之夏颇为遗憾的叹气，“再有就是，这个药的情况特殊，万一被别人怀疑，到时候，不仅仅是我们要倒霉，你自己也不会再有机会接受这样的治疗，你明白吗？”
芝泰生物和林之夏他们倒霉不倒霉，苏凝云根本不在乎。
但是，她在意以后她还能不能用到这个药。
提出这个要求，只是想着，这个药如此神效，她要是能拿回去给叶斐然，没准能让叶斐然对她的态度放宽松一些，到时候，也方便她以后做事。
既然不成，那就算了，强求只会得罪林之夏。
想清楚了这一点，苏凝云立马就换了话风。
“对不起啊，是我提的要求太过分了。林小姐说的对，以后还是我定期过来打针就好。”
“多谢陈小姐的理解。”
卓明娜看林之夏三言两语，就打消了苏凝云不切实际的念头，也是松了口气。
不管林之夏和泰勒跟这个苏凝云有什么仇怨，单说苏凝云这个人，几次接触下来，卓明娜其实就很不喜欢她。
太过功利，人也太假惺惺，而且，还非常不知道分寸。
就算是以平常普通的方式认识这个女人，卓明娜自认为，她依旧不可能和这样的人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等到苏凝云走后，林之夏看到卓明娜脸上那难掩的嫌弃，直接笑出了声。
“卓姐，委屈你了。”
“这女人真是脑子拎不清。”卓明娜扶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哀家受了大罪”的悲催样子。
她数落道，“怎么会有这种人，张口就和别人要研究室的保密研发药物，她是怎么想的？”
虽然，他们给苏凝云用的药物，其实并不是研究室里的东西，可苏凝云不知道啊！
怎么会好意思开这个口的！
这个事情，林之夏倒是没怎么吃惊。
她耸耸肩，说出了正确答案。
“多半是为了拿走我们的药，回去做一些研究，试图做仿制品。”
这话让周围几个自顾自做事的研究员都惊呆了。
“她这么直接的拿药，还敢回去做仿制品？”
“不怕被发现是她做的吗？”
“可是她刚才，一点心虚都没有的啊！”
和苏凝云打过交道的人，才会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有多么厚脸皮，并且，在厚脸皮的同时，她还拥有极低的道德底线。
林之夏在心里纠正自己，不对，苏凝云身上大概压根就没有道德底线这个东西。
“反正我和她有仇，所以呢，我就光明正大的说坏话了。”
林之夏两手一摊说出这句话，直接把研究室的人全都逗笑了。
“你们以后和她打交道，一定要带着百分百的警惕，不要相信她任何一句鬼话。”
“这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在她心里，只要她能活，那全世界都应该为她去死。”
那些研究员们被这番话给震住了，纷纷点头，表示以后一定会警惕陈小姐。
他们不是那种没出过学校，只知道研究的傻白甜。
被囚禁的那段时间，他们见识过许多残酷的东西，也知道，人类狠毒起来，道德之类的东西，全都会被粉碎得无比彻底。
因此，大家是真的重视了林之夏的提醒。
告诫了研究员后，林之夏带着卓明娜去见泰勒。
卓明娜将一份文件交给泰勒。
“这是她最新的血液报告，我怀疑叶斐然给她用的药物有违禁生物研究的成分。”
文件上的内容，林之夏是两眼一抹黑，但泰勒是越看脸越黑。
见林之夏什么都不明白，卓明娜给她解释起来。
“正常而言，陈小姐的大脑应该早就进入脑死亡状态，她也会变成无法苏醒的植物人。”
“但是很明显，她现在头脑清醒，大脑被修复的很好。”
“这在医学上本来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其实，这些年在生物医学方面，有过一个被封禁的实验。”
不知道为什么，光是听着卓明娜说出这番话，林之夏就感觉自己心里有点发冷。
如果不是违反了法律和伦理道德，正常的医学实验，是不可能轻易被封存的。
她胸口闷闷的，轻声问“那个实验，是什么内容？”
看完了文件的泰勒，将手里的文件扔到桌面上。
他嗓音沉郁，眼里带着嫌恶。
“通过移植他人的大脑细胞，修复病人受损的大脑。”
林之夏安静了好几秒，最后震惊的下意识说，“这怎么可能做到？”
大脑是人类身体里最精密的存在，身体的其他部分做移植手术尚且会发生排异反应，导致病人移植失败甚至是死亡。
大脑，还是移植大脑细胞，这太天方夜谭了！
“难道大脑不会发生排异反应吗？”她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了，但这更不可能啊！
泰勒看向了卓明娜，等着她说清楚整件事。
“当然不是大脑不会发生排异反应。”
卓明娜说起这件事，浑身都带着强烈的抗拒。
“之所以这种脑细胞的移植能够成功，原因又好几个。”
“第一，是因为他们给病人挑选了排异反应最小的供体。”
“这种挑选，并不是像正规医学手术那样，做对应的检查来确定的。”
“而是把病人和供体互相做三次以上的小型移植手术，三次都无严重排异情况发生的供体，才会有进入下一步的资格。”
林之夏直觉的感觉到，下一步，才是这件事里最违反人伦道德的重点。
果不其然。
卓明娜带着浓烈的厌恶情绪，说出了后半段的实验内容。
“他们会先把病人完好健康的脑细胞，移植到供体的大脑，用供体的大脑作为‘培养器皿’为病人养出新的、更适合重新移植给病人的大脑细胞。”
林之夏眼神震颤，“那供体会怎么样？”
卓明娜的表情十分难看。
“从进入第二步开始，供体就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了。他们的头骨会一直保持随时能打开的状态，大脑里会泡着特殊药液，增快新移植脑细胞生长和同化的速度。”
这个瞬间，林之夏仿佛感受到了从地狱来的寒风，从她身上呼啸而过。
卓明娜闭上眼睛，缓和着自己的情绪，良久，她才继续开口。
“我现在这样说，好像一切都是天方夜谭，不可能完成。”
“实际上，整个实验的内容非常精密和超前，他们虽然没能成功得到一个彻底治愈的病人，可是，已经有了成功的趋势。”
“当时，我们得知了这个实验的存在，花费了很多的力气才阻止了这群人继续下去。”
“我会回到学校带学生，也是因为这件事以后，有很多人想要找我打听实验内容，怀疑我拿到了一些试验资料。”
“自从这个实验相关的一切都被封禁，我们这些阻拦者也离开大家的视线，这件事也被大家选择性的遗忘了。”
“没想到，我会从陈小姐身上看到这个实验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