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氏谷内,一众魏军想着投降之后就不用面对秦军那群疯子,眼中的喜悦就不言于表。
“咱们三十万人,想必秦军怎么也得留下个二十万人下来吧!”
“这也算是帮大魏拖住了二十万秦军啊!”
“到时若有机会咱们也未尝不能……”
“没错,抄秦军的后路,让他们腹背受敌!”
“哈哈,林将军高见!”
“高见!”
谷口上方,白起听着底下隐隐约约传来的笑声,眼中仿佛有着血芒闪过,对着咸阳的方向躬身一拜,白起轻抬手臂:
“落石,火箭,滚木准备!”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无数令旗挥舞,堆成小山的落石、滚木,还有发出阵阵黑烟的箭矢纷纷就位。
就在白起准备下令将这三十万魏军埋于谷内之时,赶了一夜路的玄衣指挥使终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赶到。
“王上诏命!”
闻听王诏,众将士手中的动作纷纷一滞,随即便是立即放下手中的落石滚木,熄灭箭上的熊熊火焰,单膝持兵触地,放眼望去,除白起一人站立,众人皆跪!
秦王于军中的威望,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此刻便是白起这位大军统帅,如今也调动不了此地的数十万秦军。
这便是秦弈一直不遗余力,大肆往军中砸钱砸粮换来的回报。
想当初,白起和韩信两人各率七十万大军出征之时,为何朝堂之上竟无一人担忧两人拥兵自重,难道秦弈对两人就真的如此放心?
还真别说,真就是这么放心,先不说兵法的识奸辨忠之能,在大秦但凡有点地位的朝臣都知道,论起谁在军中的威望最高,不是白起韩信,赵云李存孝等一众名帅大将,反而是久居王宫,不临战场的秦王。
统兵大将拥兵自重?只需一道王诏,顷刻之间,兵权易主!
当然了,要是有谁想着一道王诏的权力既然这么大,干脆自己拟一道算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那后果……
秦法有载:
擅自拟诏,诛十族!
擅自传诏,诛十族!
擅自阅诏,诛十族!
如此重罚之下,要真有人敢打王诏的心思,那秦弈也认了,而且这王室诏书也不是那么好做假的,先是诏书材料,还有特制的防伪标识,然后还要加盖魏无命随身携带着的王玺。
这么一套复杂的流程下来,再加上动辄便是株连十族,在王宫之内,秦弈的书案除了秦弈和魏无命之外,无一人敢擅自靠近。
秦弈在军中能有如此威信除了秦王的身份外便归功于他颁布的一系列制度。
战场上的军功兑换没有一次失信,牺牲的军中将士,家中亲属便是县令郡守见了也需以礼相待,每月抚恤朝廷按时送上家门,若家中有幼儿还会被送往大秦在各地开办的学宫之中。
学文,名士大儒亲自教导,学武,宗师武者亲自为其熬炼筋骨,传授武道心法,若是文武皆不喜,那还有各种奇技供其择选,而这一切的花费都由官府承担。
这些年在大秦最常听的一句话便是谁谁谁又在战场上立了什么功,封了什么官,赏了多少钱粮,多少地!
正因如此,如今的大秦尚武成风,更有不修兵法枉为秦人之说,凡大秦男儿也皆以秦锐士为傲。
在大秦,王权至高无上,大秦锐士从始至终只忠秦王!
白起苦笑一声,刚准备行礼接诏,便被玄衣指挥使一手托住,将手中的诏书递给了白起,“上将军,自己看看吧!”
白起略带疑惑的接过王诏,但当他看清其中的内容后却是脸色一怔,因为这道王诏上只有着一个字。
杀!
指挥使在一旁悠悠道:“王上说了,这个恶人,还轮不到你白起!”
白起愣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诏书,按他之前的打算是准备着日后大秦一统大业完成之后以死熄灭魏民之怒,可如今的这道王诏……
“白起何德何能,得王上如此厚爱?”
得君如此,臣何其幸也!
白起悄然抹了抹进沙子的眼角,举起手中的王诏,振臂高声:“王上诏命,杀!”
泫氏谷内,一众魏军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刚才那漫天的黑烟怎么回事?秦军今日为何如此安静?
林骥心中涌现出了一个念头,两眼紧紧的盯着谷口上方,“今日过后,秦国就算攻下了魏国,也会彻底失了魏民之心!”
“白起,你够狠!”
“老夫……”
林骥的怒吼瞬间便被无数带着火光的箭雨打断,落石、滚木携着山崩地裂之势席卷而来。
一些不明所以的魏军刚抬起头来便被落下的滚木压成了肉泥,火箭点燃了谷中的枯草,硝烟的气息弥漫在泫氏谷内。
三十万魏军沦为待宰的羔羊,生命被秦军肆意的收割。
谷口处,无数魏军拼死一搏,但在秦军一波接一波的箭矢之下,一座小山堆赫然成型,但心中那对于生的渴望驱使着无数魏军向着谷口前扑后继,然正面对战都不是秦军之敌的他们,又何谈如今?
白起听着那震天响彻的哀嚎喊杀之音,面色平淡,仿佛这场屠杀与他毫无关系。
千古大业的背后,必伴随着无数的尸骨,而大秦不想成为这脚下枯骨。
咸阳,秦弈心中突然一阵悸动,心有所感的他缓缓走出章台宫,遥望魏国。
“从今日起,寡人这暴君之名可谓是彻底坐实了!”
“唉……乱世天下,乱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