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弈见这小胖童总算是开口了,从魏无命端着的盘子中抓了一把点心,一人怀里塞了几个,轻声哄道:
“谁告诉你们,秦人要抢你们的地和粮食,还要杀你们的爹娘,坏人会给你们东西吃吗?”
“让你们拿菜叶丢车驾的人,他是骗你们的,他才是坏人。”
一旁的赵筠烟也连忙哄着几个小家伙,想让他们说出是谁在背后指使他们的,一群利用孩子的家伙,死不足惜!
见漂亮姐姐问他们,小胖童才终于开口:“刚才有个伯伯,跟我们说秦人都是坏人,让我们来的。”
另外一个孩童也开口道:“伯伯还说会给我们钱,可以买很多很多粮食的钱。”
于此同时,魏无命朝着一旁的典韦附耳叮嘱一番,随驾的玄衣卫也于城中四散开来。
很快,这座处于赵国边境之地的小城便被数十万秦军给牢牢封锁。
也就在这个时候,赵人百姓们也一个个蹑手蹑脚的从屋中走出,不出来不行啊!
就自家那小破门,秦军要是真想进来,一脚就能踹开,还不如识趣点,以免惹怒秦军。
突然,人群中有着男男女女数人跪在秦军的防线之外,朝着里面的嬴弈不住的哭诉哀求,看样子应该是几名孩童的父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为人父母者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看着几个小家伙那着急的模样,嬴弈也是让一旁的将士将几人放了过来,他可还要靠这几个小家伙找人呢!
而一旁的魏无命则是紧紧的盯着几人,虽然修为没了,但这一身腿脚功夫还在,四周秦军手中的兵刃也隐隐指向几人。
随同护驾而来,没有跟着嬴族一众人前往寒宗的嬴霖也来到嬴弈身边,事关嬴弈安危,如何兴师动众都不为过。
等几人被秦军放过来时,一把将自家的“乖儿子”给抱到怀中,要不是现在地方不对,他们都准备当街上演一场全武行,好好的“疼爱”自家这大孝子一番。
“爹、娘,这个可好吃了,你们吃!”
小胖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将手中的点心递给身旁的中年夫妻,两人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家这被人一忽悠就傻乎乎去干傻事的儿子,那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自家这儿子从懂事开始就孝顺,恨的是这傻儿子今天可是闯下大祸了。
虽然只是拿烂菜叶丢车,但这傻儿子丢的是秦王的车驾啊!
别说是秦王的车驾,就是平日里街上驶过的普通马车,像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个不是避之不及,唯恐招致祸端啊?
几人非常识趣的抱着自家儿子远离了嬴弈的位置,要是稍不注意一个小动作被秦军认为要刺杀王驾,那可真是冤枉死了。
看向周围的赵人百姓,嬴弈指着几个孩童说道:“若是堂堂正正的来行刺杀之举,寡人倒还能对赵人高看几分。”
“但是利用几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这便是尔等赵人引以为傲的血性吗?”
四周的百姓也被嬴弈说地抬不起头来,他们也觉得这背后之人太过无耻了点,你要真是来行刺秦王,那赵人必视你为英雄。
但如今自己不敢行刺,却是指使几个孩子来拦秦王车驾,这如若要是指使到自家的孩子身上,那他们岂不是被这背后指使之人给害惨了?
秦人没有加害他们,最后却被身为同胞的赵人给害死,那可真是莫大的讽刺。
嬴弈看向周边的赵人百姓,缓缓开口道:
“寡人知道尔等之中有人的家人就在赵军之中,被秦军所杀,但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只要打仗就会死人,但没有我大秦,赵国就真能一片祥和?”
“难道在寡人未建立大秦之前,赵人流的血少吗?”
“诸国之民流的血少吗?”
“千余年来,天下一直四分五裂,诸国势力割据一方,本应是一家的神州子民,却文字不同,生活习俗不同,传统信仰也不同。”
“诸国动不动就打仗、死人,这千年战乱的天下又死了多少人?”
“大秦灭诸国就是要消除这些隔阂,没有所谓诸国国界的划分,没有文字语言上的误解,我神州的子民才可以融洽的生活在一起。”
“从今往后,尔等再也不用担心不知何时就会来临的战争,生活在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一片乐土上,尔等难道还想回到之前诸国割据,战乱不息的生活吗?”
嬴弈从一旁地上拿起几个孩童带来的菜篮,将其中的菜叶倒在地上,指着地上枯黄发臭的菜叶,看向周边眼神之中露出一丝向往的赵人百姓,痛心疾首道:
“都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在我大秦连百姓喂家中牲口都嫌弃的东西,却是尔等所食之物。”
“马上就要秋收了,尔等家中有多少地?”
“地里又有着多少粮食可收?”
“收上来的粮食又要交出多少?”
“家中孺子可有书读?可能识字晓理明是非否?”
“入冬之后可有御寒所需的棉衣?”
“元日之时可能让家人吃上一顿肉食?可能替家中妻儿、双亲添上一身新衣?”
四周的赵国百姓听着嬴弈那字字珠玑的话语,无不默声,有人看着身旁妻儿那满是补丁却还不能遮身的衣裳,还有妻子年轻时那乌黑的青丝如今却已枯黄,眼眶瞬间就红了。
有人想到家中爹娘辛劳一辈子,临了之时身为人子的他竟连一身体面的衣裳都不能给他们,甚至连口棺材都没有,只能以草席草草了之。
……
“这些,赵国能给否?”
“诸国又能给否?”
带着丝丝嘲讽的话语无比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狠狠的扎进他们的心中:“他们给不了你们,他们舍不得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