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落后几步,往万大公子身旁挪去。
虽说自己欠下的人情,跪着也要还完,能少丢些人,便少丢些罢!
万盛饶没将她从身后拽出来,而是往外侧走了走,将她完全挡在别人视线以外。
看来他也知道,自己审美与众有异,她欣慰地想。
然而这欣慰还没维持片刻,万大公子在一家店门口站定。
她往里头探了一眼。
店里满是发簪耳环香囊手镯等饰品,还有些见都没见过的,不知什么用途的饰品。
共同特征是金光闪闪,一看就贵。
他目光期待地瞅着她,进去试试?
唐棠很想捂脸,不要了吧。
万盛饶再次温和一笑,要的。
“这位公子好眼光……”店家上来就要介绍,被他挥手制止。
淡淡的声音响起,“我在这也投了钱,看上随便拿。”
哦,万恶的有钱人!
唐棠捏紧小拳头又松开,为了自己还能维持奋斗的冲劲,日后绝不要再见到这个人。
绝不!
不过,眼下自己这身该怎么搭。
这算穿了一身金吧?
接下来该戴个银?
正这般想着,他捧着十几支金钗玉簪过来,将她往铜镜前一按,稳稳坐下。
“别动。”
万盛饶说完,开始在她头上比划起来。
他衣袖微动时,有种好闻的清雅冷香,同她初次见时的宁静淡远正相宜。
唐棠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君本俊逸优雅翩翩公子,奈何话多毁形象,眼神也不大好使。
随意挽起的简单发髻,配着这般金玉锦绣的装束自是不太合适。
唐棠只觉发带一松,对方的手指在发间灵活地穿梭,不知在编着什么花样。
铜镜映出一张被衬得风华万千,姝丽明媚的美人面,和一位目不转睛极为专注的公子哥儿。
唐棠的长发被削去一截,似乎对他没造成多大困难。
青丝在他手下既轻柔又听话,比她自己打理时还要配合。
惊鹄髻挽就,坠上飞凤衔珠的金钗。
寻常女子这般装扮难免显得俗艳,而她眉目间的英气坚毅,是溶解这般艳丽逼人的最妙一笔。
她抬眸时,狭长的凤目清冷凛冽,金玉碧石的富贵,顿时化作华贵与淡漠,高不可攀。
好的首饰可将令美人容色更为突出,令人见之忘俗,而非喧宾夺主。
唐棠如此穿戴,心头怪异得不得了。
即便楼主在此,看到她这身行头,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而师兄师弟们,大约会以为她中邪了!
万大公子却觉很满意,道了声“走罢。”
他不再牵着她的衣袖,朝她伸出手心。
唐棠一双美眸眨了眨,这是何意?
“今夜宴会有些突发情况,我若身边连个美人也没有,不知要头痛到几时。”
他似是苦恼很久,诚恳道:“一切就麻烦姑娘了。”
唐棠大悟,原来她今夜的任务是,做花瓶!
早说嘛。
万大公子看去非富即贵,她少在这些人中出入走动,谁也认不出来。
先帮他这回,今夜过后溜之大吉,不会有任何问题。
薛贵看着自家公子满目艳羡,身后几人悄悄交流眼色。
不到一个时辰就牵上了姑娘的小手,兵贵神速啊!
再快点,夫人的愿望是不是能在今夜实现,赶紧要个娃?
唐棠作为保镖,守护雇主安全时,见过的突发情况多了去了。
虽还没遇上过这类任务,内心却淡定得一批。
她要习惯各种场合和情景,保不齐以后还用得上呢!
唐棠的思绪已不知飞往何处,万大公子则是难得眉开眼笑,余光悄悄飘向身侧的姑娘。
他厌烦了母亲和家中各路亲戚介绍的莺莺燕燕们,心里那张白纸上,不觉间已有个模糊的轮廓。
长相性格全然不清,而遇到她时,画中人的容貌仿佛立时自动补全。
这种感觉甚为奇妙。
要是能一直这般牵着就好了。
万盛饶沉默时,很有几分高贵沉稳之态。
唐棠跟在他身边,奇异地从他身上找到了一丝熟悉的安适之感。
这是大师兄一贯给她的感觉,虽然今天他不靠谱地......失约了。
唐棠不知身边的公子哥儿,正想着余生该怎么度过,目光还往街道两旁不住地瞟。
此处行人衣着多锦绣,通身贵气,虽不似身边这位万公子般清贵高远,却也是精细得很。
她有种掉进金窝的错觉。
“我跟这的人大多不认识,待会怎么帮你?”唐棠低声道。
她比他低半个头,说话时的气息正好洒在他颈肩处。
万盛饶极不明显地微颤了下,从给未来孩子取名的纠结中清醒过来。
他郑重叮嘱道:“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见到有姑娘上来,就宣誓你的主权,越狠越好。”
唐棠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我能行?”
他停下脚步,将她从发丝儿打量到脚底,煞有介事点头道:“相信自己。”
唐棠竟有些紧张。
拉她去挡姑娘,这身打扮会不会过于招摇,遇着那种仙气十足或是清秀飘逸的,不是要完败?
说不准他就喜欢这种类型,才刻意将自己往这方向打扮。
两相对比之下,倾向立现,她也就知晓该如何见机行事。
地下拍卖行设在城外一处茶庄底下,自小小的店里进去,报了暗号便可。
若非小二引路,谁也想象不到,在这么个城郊之处,会有如此盛事。
拍卖行中,除非进了特别稀有,且无法长时间保存之物,庄家会临时发出请帖,遍邀各路英雄,其余时间,都是每三月举行一次。
许多采药之人、赏金猎人或铸器师等,甚至以为此地供应货品为生。
于他们来说,既可专心正事,避开无畏麻烦,又能赚些银两,可谓十分便利。
万大公子拥着唐美人往楼上走,他的包厢早已准备好,像是常来。
唐棠小心地提溜着裙子踩上最后一阶,他忽然脚步一顿,淡淡道:“来了……”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万盛饶却以常人难以想象的迅捷之势,飞快躲到她身后。
一位面容娇俏身着霞彩纱裙的姑娘来到她面前,凶巴巴道:“你起开,让我见饶哥哥!”
对方看去约莫十五六岁,跟她一般大。
唐棠皱眉,同样花娇水嫩的年纪,说话和举止怎地恁般不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