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在微亮的空中,松树苍翠地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枝头的雪候鸟一动不动的停了许久,才潇洒地飞起来,蹬落一片雪霰。

江未眠望向雪候鸟离去的方向,眼眸流露出一种悲哀,胸脯深深地起伏不定。

心疼,很疼。

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江未眠直望着门,眼底却有说不出的情愫。

望眼欲穿,心思难安。

太阳慢慢地升起,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然后逐渐,逐渐地将云霞染上一片片,一层层的紫粉直至染成桃红色。

院内积雪早以融化,阳光便斜斜的由西边的窗子照入屋里,透过雪翠竹,在地板上投影下了一道斑斑驳驳的影子。

书案后沈兰亭着一身白衣,长发一泻而下,

他神情专注,时间也好像静止了一般。

低垂长睫,眨眼间,眸光闪烁着丝丝点点的冰冷和漠然。

饱满红唇微抿,沈兰亭双眼不经意地往院外扫去,眼底充满了平静。

他轻然的放下手中书卷,站起身来,顺滑的青丝直垂过丘臀。

那满桌都是这一晚翻阅的书卷,摞得高高的。

微风摇曳,混着雪化后的味道带来树叶、草地、泥土的清鲜。

那层白纱轻飘飘的扬起又翩翩然的落下。

江未眠孤独的身影依靠在白墙黑瓦下,不肯离去也他不敢进去。

他想。

这样就好。

能感受到他就好。

万绪般的思念在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静谧。

一只雪候鸟站立枝头,眼睛一睁一闭间,将所有画面印入年景脑海中。

年景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师弟,你在嘛?”林夕轻轻的敲敲年景的房门,生怕吵醒了谁一般。

“师姐,我在。”年景回过神来,轻声应道,起身像门口走去。

房门被打开。

“师弟,要不要跟师姐一起下山去玩玩?”知夕眼睛都要放光了,只要逮着一个人陪她一起下山,回来的时候大师傅肯定就不会罚自己那么重了!

“嗯?”年景疑惑的看向知夕。

“我们偷偷下山玩去呗,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啊!”浅浅的声音,东张西望的模样很是可爱。

她都好久没有下山去玩了!好想吃山下哪些甜甜的零嘴。

“大师兄你来了。”年景开口唤道。

广林正站在不远处,心里有些吃味,以前师妹有什么事情和需要都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的。

“啊?他来了?”林夕紧张地东张西望的四处看“没有啊?”

林夕怕极了的四处看,没有看见故意隐藏的广林,以前她还会拉着广林一起偷偷下山,就算被发现,她也不会有太大的惩罚,可是,后来他就越来越古板了,哼。

“师妹。”无可奈何的响声从背后传来。

“啊!师……师哥……”知夕浑身一个机灵,搭拉着小脑袋转过身,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望着他,好不可怜。

“师弟才来,很忙,不可扰他修行。”广林说完就牵过她的小手。

“年师弟,打扰了。”

“师哥,你不要告诉师傅好不好,”林夕还想挣扎一下。

广林也慢下脚步,侧耳倾听她的絮絮叨叨。

“师哥,我错了!”林夕抱住他的手臂,轻轻的左摇右晃,央求他不要告诉师傅。

“哥哥~我知道错了!”见人没反应,林夕爬到他背上,双臂环住他的脖颈,语气软糯充满了撒娇的意味。

“小心些。”广林赶紧将人背好,生怕她一不小心又摔下来了。

“那,师哥不要告诉其他师傅好不好?不然夕夕一定会被关禁闭的!”独属于女孩子温柔,软糯,甜腻的撒娇嗓音。

“嗯。”广林急忙应答,别过头去,只是那脸上红了一下片。

“我就知道师哥最好了!”清亮而动听又带着得意的笑声自背后传来。

林广默不作声,只是将人往背上颠了两下。

年景瞧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泪意,却还是将房门紧紧关闭。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时间,一晃而过。

已临近黄昏。

远处,天和地仿佛连在了一起,夕阳的余光把天空和云霞映得一片通红,只有心事重重的云霞默默地围在太阳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肯散去。

江未眠不露形色的拉了一下被捏皱的衣裳,还是默默地依靠在白墙上,不进去也不吭声。

双眼直盯着地上的没有融化完的雪堆。

几曾何时,他也牵过他的手。

那时,只要他有伸手的动作,兰亭便会自然而然的接过,而后握在手里,那指尖虽有些微凉,现下却是他不可多得的妄想。

长吁一口气。

江未眠觉得就这样不吵不闹的陪着他也挺好的。

如果,在近一点……一点…就一点…多好。

忽然,脸上带来一丝凉意。

回过神的他下意识就伸出手。

一片片落雪掉在温热的掌心而后化成水滴,延着掌纹散去,抬起头看那从天而降的雪花。

又下雪了。

只见朦朦夜色中,银白色的小小珍珠漫天洒落,下得不是很大,却很密。

那时他不喜雪,总觉得这玩意又冷又烦人,他就把兰亭院内时间调成了炎炎夏日。

带着他一起吃西瓜,让他教自己作画,或时不时带他下山去看雾凇山下盛开的桃花。

或,趁他在自己怀里睡着时,偷偷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

……

沈兰亭那两汪冰潭似的眼眸略带不明的望向窗外,为何不进来?

他迟疑了片刻,却还是拿起书卷细细琢磨。

他想要找到关于手腕那处枷咒的来历。

沈兰亭那双蓝眸总是淡淡的看人,看物,却有说令人不出的寒意,让人不敢多加妄想。

可偏偏江未眠得过,且没有珍惜过。

如今在见天上月,又如何舍得松手。

雪,在下着,落到竹林间,落到屋檐处,落到地灯上,又宛如小猫轻盈的脚步,飘落在书卷上瞬逝而过。

夜深,带来片刻的宁静。

于屋内的灯火通明形成宣明对比。

江未眠轻瞌着眼眸,意识化为一绺清风,他就挂在竹林之上,望向窗边的翻阅书籍的那沈兰亭。

是想解开枷咒?

解开了,你又该如何面对我。

而我,又该何去何从?

兰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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