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我说怎么到处都看不到您,原来在这儿躲清闲呢。”

李勋一听到这女的的声音,太阳穴就嚯嚯地疼,自老爷子让他管公司开始,这几个月,他统共见的合作商都没她这么能折腾人。

李勋堂堂一个公司总经理,虽然现在还只是挂名的,但愣是被她作弄成了“三陪”。

陪吃陪玩陪聊天。

聊天也是从天南聊到海北,就是不聊合作的事。

女人一头橘棕色长卷发,黑色露脐紧身衣搭热短裤,腰间系着一件棒球外套,好身材一览无余。

她眉眼深邃,是典型的浓颜系长相,攻击性十足。

其实如果单论脸,李勋还是挺能get这位合作商美女的颜的。

只是她给他的观感实在太差,差到让他这位纨绔公子哥提不起半分兴趣。

“这位是……?”

女人浅笑着,意味深长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纪念琛。

“我介绍一下。”李勋适时开口:“这位,纪念琛,我发小,这位……”

“尤笠。”没等李勋开口,女人自我介绍道:“锐烨集团市场部经理。”

她微笑着伸出手,“纪总,久仰大名。”

纪念琛出于礼节同她浅浅一握,“尤总客气。”

“早就听闻纪总在射击方面颇有造诣,今天赶巧,不知道纪总敢不敢跟我这个小女子比一场呢?”

尤笠笑着,妩媚的眼里有棋逢对手的挑衅,也有猎人围堵猎物的蠢蠢欲动。

纪念琛笑着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荣幸之至。”

穿戴好防护用具,两人被工作人员领着到射击位。

“每人十发子弹,命中率高者获胜,赢的人答应输的人一个要求,怎么样?纪总敢不敢?”

尤笠在笑,可这笑像野玫瑰,带着扎人的刺。

纪念琛毫不在意地扯扯唇,“尤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难道纪某还有推辞的余地?”

他歪了下头,目光掠过她手里的枪,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女士优先。”

尤笠挑挑眉,握枪抬肘的那一刻整个人又恢复了先前的冷酷。

她打得很慢,每扣动一次扳机前都要对很久的焦。

十枪过后,额角薄汗涔涔。

相较于她的吃力,纪念琛显然轻松许多,护目镜后的眼睛微眯,抓住缺口准星靶心一线的时机,扣动板机。

“砰砰砰”接连几声响动后,纪念琛放下手肘,抬头去看头顶电子屏上的成绩记录。

“纪总果然厉害。”

尤笠摘下耳罩,甩了一下头发,朝他笑着说:“我愿赌服输。”

“承让。”

李勋看看电子屏上次次正中靶心的成绩,忍不住激动起来,“我琛哥不愧是我琛哥啊,这么多年没玩,风采依旧不输当年。”

纪念琛轻啧一声,挑挑眉,“你不是喊饿?”

“哦对对对。”李勋瞬间get,一拍脑袋,招呼着说:“尤总也饿了吧,我都让助理安排好了,运动过后就要补充补充能量嘛。”

饭桌上,李勋有意把话题往合作上聊,尤笠暗自打量着对面慢条斯理醒酒的男人。

他指骨匀长,冷白的肤色和浓烈的猩红相撞,像盛开在雪地里的烈焰红梅,清冷而魅惑。

视线上移,男人的衬衣纽扣严谨地扣到了最上一颗,喉结凸起,薄唇性感,再往上……

尤笠直直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瞳眸里,不带丝毫温度,甚至还隐隐有些嫌恶。

对视的刹那,尤笠心跳漏了一拍。

半是因为心动,半是因为他眼底的冷。

不过很快,尤笠就收拾好了心绪,朝他举杯,笑容无可挑剔,“纪总,我敬你。”

纪念琛像没听到一样,反问:“关于刚才李总说的,不知道尤总有何指教?”

尤笠放下酒杯,再抬眼又是干练的女精英模样,“纪总应该也知道,现在的生意不好做。”

“尤总说笑。”纪念琛说:“据我所知,贵公司上年度实现营收同比增长308,锐烨未来可期。”

“承纪总吉言。”尤笠浅笑着抿一口酒,半点不让:“只是可期不可期的,还要看李总肯不肯交这个朋友了。”

李勋扯唇笑笑,没搭话,也不知道是谁过去几天一提合同就转移话题。

“合作向来是有来才有往,盛兴旗下这么多员工,也是要吃饭的,名利场上的利益纠葛,谁又说得清谁赢得多一点,谁输得多一点呢?两家合作了这么长时间,这点默契,我想锐烨还是有的吧?”

纪念琛笑容温润而斯文,尤笠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话锋不利,却字字句句都在敲打。

“更何况,现在国外高新技术行业市场收紧,国内上得了排面的公司就这几家,当然,锐烨可以寻求新的合作伙伴,可尤总能保证这位新伙伴给的价格比盛兴更低吗?只要东西好,卖家从不缺买家,没有锐烨的这单生意,盛兴大可以做其他散户的,只是尤总要想好了,锐烨承不承受得了解约的损失。”

尤笠若有所思地仰头饮尽杯中红酒,其实公司本来也没想解约的,盛兴提供的产品价格虽然较市场价高一些,但质量一直有保证,两家合作了这么长时间,合约即将到期,尤笠本来想借着续约吊一吊盛兴,让他们让一点利,毕竟,丢了锐烨这个固定合作伙伴,他们也捞不到多少好。

“纪总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妨摊个牌,既然先前的价格谈不拢,那我们折中,大家各退一步,锐烨不想丢了盛兴这个朋友,我想,盛兴应该也不想丢了锐烨这单大生意吧?”

尤笠最初报价有往低了压,哪怕折中也有利可赚。

“尤总说笑。”纪念琛放下酒杯,正色道:“既然锐烨没有合作诚意,我看这顿饭就到此为止吧,尤总慢用。”

李勋还没反应过来,纪念琛已经起身离了桌。

不是,怎么就谈崩了?

他们家老爷子给的任务明明是稳住锐烨这个什么劳什子经理啊!

纪念琛一走,尤笠也急了。

这单生意可不能丢啊!

出了包厢,李勋快步追上纪念琛,声色焦急:“不是,哥,你……怎么谈崩了?这让老爷子知道不得把我皮扒了?”

“三天。”

“什么?”李勋一时没反应过来。

“三天之内,这位尤总一定会主动联系你。”纪念琛不疾不徐说:“谈判最忌讳沉不住气,锐烨如果想解约,早就解了,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不过是抓住盛兴同样不想解约的心理,赌一把而已。”

李勋豁然开朗,“我就知道,我琛哥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他拍拍纪念琛的肩,“走,喝酒去,我请客。”

——

深夜十二点些许,密码门响起细微的“咔哒”声。

推开门,纪念琛被满室通亮的灯光刺得怔了片刻。

李勋组的酒局,他今天喝得有点多了。

纪念琛头痛地边揉额角边抬步往客厅走。

沙发一角露出一小节藕白色手臂,腕间系着他最熟悉的红豆串手链。

纪念琛上前一步,沙发里的人露出了全貌。

舒亦侧蜷着身子,一只手半悬在空中,脸侧放着平板,另一只手正搭在上面,身上连个保温的薄毯都没有。

纪念琛下意识拧紧眉,走上前。

他轻轻拿开她的平板,下一秒却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纪念琛以最快的速度把平板调到静音,这才去看舒亦。

她睡得很熟,呼吸匀长。

这是舒亦平常用来娱乐消磨时间的平板,没有锁屏,纪念琛轻而易举就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是关于他的一些财经方面的采访视频。

有那么一瞬,纪念琛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可也仅仅是一瞬,这种念头又被推翻压下。

放在几个月前,撞见这种事情,或许他会自作多情一番,以为舒亦对他有什么其他心思。

现在却不会了。

或许她只是单纯想要研究一下财经方面的采访技巧罢了。

手臂小心穿过她的腋下和膝弯,他将她打横抱起。

舒亦睡得浑噩,身子骤轻,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忍不住皱了皱眉。

睡梦中颠簸片刻,后背陷入一片柔软之中,连那股浓郁的酒味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舒亦忍不住舒服地哼唧一声。

她这样子实在可爱,纪念琛忍不住屈指蹭了蹭她白皙的脸颊。

“……纪念琛。”

纪念琛如梦初醒,忙撤回手,生怕她突然醒了。

观察片刻,看她实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纪念琛安下一颗心来。

晚上喝得实在有点多,脾胃闹腾起来,他又下楼泡蜂蜜水。

只是刚进餐厅,脚步骤然顿住。

满满一桌子菜肴,全都是他爱吃的。

只不过现下菜品已凉,再好的东西也成了残羹冷炙。

这一刻,纪念琛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他拉开餐椅,拿起筷子吃起了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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