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鸟还要打工赚钱,并没有在云鸿家里呆太久。

小朋友离开之后,云鸿一个人怔怔地望着大柿子树发了半天呆,突然笑了。

确实是他魔怔了。

说到底,这件事从开始他的关注点就歪了:

他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但感情这种事本就由心而发,你既不能强迫自己活成别人要求的样子,也不能强迫他人如你所愿。

他确实钻了牛角尖,转来转去把自己给框死了。

说的残酷一点,在这件事上,安格对他是什么看法无关紧要。

修仙者讲究随性而为,若喜欢,顺其自然也就是了。

若不喜欢,自然更不必纠结他们的想法……

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当局者迷,怎么都看不透。

如今被月月鸟一指头戳破,顿时豁然开朗。

想通之后,云鸿顿觉浑身轻松,好似金丹也跟着壮大一分。

说来修仙者修身修心,心境清明,自然对修行大有帮助。

为了表示感谢,云鸿摘了一大包柿子送给月月鸟,并欢迎他随时来“蹭饭”。

虽然现在洗髓丹还没有什么眉目,基础的培元丹还是可以保障的。

送走月月鸟,云鸿久违的回归到了每天打坐、炼药、琢磨必杀技的日程中。

洗髓丹可以说是游离在凡世的半步仙药,除了基本配方和精确的手法之外,更多的还是考验炼药者对于灵气的把控和“道意”的理解。

尤其是后者,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哪怕有一位仙师放在你面前,也没办法做到包教包会。

可能有的人练几次就上手了,也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徘徊在入门边缘,不得其法。

修仙这种事,本就是如此难以琢磨。

说起来有点像数学,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所以连续失败多次之后,云鸿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而别动局那边也从来没有催促过,只要有需求就立刻满足,各种外面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往这边堆,充分展示了家底有多么厚实。

想来他们比自己更明白科研这玩意儿有多么耗时耗力。

哪怕如今已经不缺钱,云鸿偶然一次大略算了算自己迄今为止所耗费的药材,也有些肝颤。

怪不得古时那些修仙者仙法大成之前都要入世历劫。

别的劫难是什么?他不好说,但首先有一样肯定是务必要解决的:

钱劫!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外面曾连续几天响起过鞭炮声,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云鸿久违的感觉到了安格的气息。

安格还记得之前他放的狠话,只是在远处暗中窥探,并未靠近。

他知道在人类世界中春节代表着团圆。

如今自己分明找到了那个人,却又亲手将他推远了……

云鸿好气又好笑,倒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再撵他走。

罢了,一切随缘吧。

安格顿时陷入了一种既欢喜又痛苦的矛盾中。

他甚至开始嫉妒后山那头小鹿。

凭什么它可以得到小屋中人的关注?

他甚至还摸它,给它梳毛!

那分明是我的山头,我的梳子!

狼妖越想越气不过,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重返山林,理直气壮的将那对母子鹿撵走了。

有蹄类碰上食肉类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母子二鹿望向安格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头恶霸,满腔无处申诉的冤屈。

“呦呦~”

稚嫩的鹿仔第一次见识到社会的险恶,委委屈屈地叫了几声,甩着尾巴往山下跑。

“呦呦~”

我要找那位仙人为我做主!

母鹿犹豫片刻,最后一次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园:

那里堂而皇之盘踞着一头恶狼。

她十分忐忑的跟着崽崽下山了。

如今看来,似乎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位仙人。

希望他看在孩子的面上出手相助……

安格冲它们龇牙,喉咙中发出低吼:

不可以找下面的人梳毛!

那是我的梳子!

那是我的特权!

这话要是让云鸿听见,必然会嗤笑出声:

房产证上都没写你的名,你有个鬼的特权哦。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云鸿开门见鹿。

隆冬腊月,夜降霜雪,母子俩可怜巴巴的缩在防御罩外面。

母鹿拼命把自己围成一个圈,将幼崽护在内侧,几乎变成栩栩如生的冰雕。

见有人出来,母鹿抖了抖耳朵上面的霜雪,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立刻蓄满水光,并从喉间发出微弱而颤抖的鸣叫。

鹿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一直都是吉祥的象征,尤其这刚过完年就有鹿上门,整个的感觉就很好……个鬼哦!

被硬生生看出负罪感的云鸿:“……”

这是自家狼崽子在外当了恶霸,被人家找上门来?

刚占山为王的狼妖还没得意多久,就发现修仙者带着两头鹿去而复返。

安格愣了下,刚要转身,却听对方远远送来声音:

“走啊,有本事你就走啊,有本事你走了就别回来!”

白狼毛茸茸的大耳朵抖了抖。

嗯?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云鸿眼睁睁看着对耳朵趴了下来,蔚蓝色的眼眸又柔又湿,几乎带着点儿哀求。

好好一头狼,愣是整出狗样。

他直接就给气笑了。

你个抢人窝的土匪装什么可怜!

一大把年纪了,还抢人的家……要不要脸?

本以为再见面只剩尴尬,可如今真见了面,却又觉得之前种种也不算什么。

修仙者的寿命动辄长达数个世纪,与那漫长的生命相对比,似乎其中冒出来的一点疙瘩也无关紧要了。

眼下我所熟悉的一切终将过去,包括并不仅限于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和事物。

等他熬死那一批前辈,干翻李先生,可能就是世上硕果仅存的修仙者了……

高处不胜寒啊。

云鸿和白狼对视片刻,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好像忽然就对曾经白狼在这陌生的人世间茫然寻找、孤独坚持的那份凄苦感同身受。

太苦了。

之前困住他的种种,似乎也都随着这一声长叹化作云烟随风散去。

白狼的耳朵一抖,敏锐地觉察到对方语气中的松动。

它犹豫片刻,试探着往这边迈出一步。

嗯,很好,没有反应。

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

云鸿笑骂道:“跳探戈呐?”

还一步一回头的。

然后那对鹿母子就惊恐地看见刚攻占了自家“屋子”的恶棍突然冲上去将那位仙人扑倒在地,疯狂地舔了又舔,然后扯着对方的腰带将他甩到后背,踩着妖云腾空而起……

天呐,他们是一伙儿的!

狼妖重新开始登堂入室,并且行为进一步变本加厉:

它开始跟云鸿睡在一起,并强烈要求对方每天都为自己梳毛,早晚各一次。

不过,这项有益身心的运动在某次云鸿一把薅下来一大撮之后临时中止。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毛茸茸们要开始褪毛了。

哪怕大妖也无法完全挣脱自然规律。

养过毛茸茸的人都知道,动物在换毛季的形象大多极其惨不忍睹,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的。

偶尔迎着风奔跑时还会随风飘扬,宛如一棵长腿狂奔的蒲公英……

安格拒绝以这副形象出现在对方面前。

不过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妖怪可以动用妖力强行缩短换毛时间……

在安格为了强行维护形象离家出走的一段时间,云鸿对攻击手段有了点新领悟。

之前他梦寐以求的就是做个蘑菇蛋,也确实在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而步入金丹期之后,他对生物的解析更进一步,已经可以对细胞进行再分解,可谓划时代的进步。

可这天他正尝试剥离原子分子,突然灵光一闪:

是不是我一直走了弯路?

当初想做蘑菇蛋的本意就是增大杀伤力,但那种东西一旦做成,杀伤范围很难把控,极容易波及无辜,更别提后期的辐射。

如果只是追求杀伤范围的话,现在的火球术和天雷诀也可用作群攻。

比起凭空创造新的攻击手段,在原有的基础上改良自然更容易。

而如果是杀伤力……

我既然已经能够解构物质本源,直接让敌人原地分解不就好了,又何苦舍近求远,非要费时费力做一个外部的攻击型武器,再去破坏敌人呢?

试想一下,双方在决斗场两端遥遥相望,我只探出一只神识触须,对方便瞬间化为齑粉……

何等威风!

云鸿久违的亢奋起来,一时连洗髓丹都靠后了。

能直接打到天下无敌的话,还磕什么药?!

莽就完了。

他甚至马上给这一招起了名字:

剥裂!

远处的安格就感觉到云鸿最近几天的神识极其活跃,经常一个人对着花草树木石头等等喃喃自语,一时笑一时愁……

云鸿以自身灵力作笔,以天地为纸,在虚空中飞快的记录,又不断验证、推翻、修改……

他原本的设想是先以神识窥探对方内部结构,然后以灵力辅助侵入,切断细胞之间的联系。

但这种异想天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经过反复的尝试,他确定这个设想具有很高的可操作性。

而最大的问题就在于速度。

这里的速度包含两个方面,一是他解构对方的速度,另一方面则是对方的反应速度。

众所周知,想打人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神识是修仙者的根本,以神识直接攻击固然事半功倍,可同样伴随高风险。因为这也就意味着对方可以在反击时直接攻击你的灵魂本源。

这就像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了势不可挡,用不好……就是送菜。

所以云鸿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压缩神识解构速度。

要快,更快,再快!

快到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

真男人,就是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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