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到亲友的第一天晚上。

魏尔伦彻夜不眠。

侧躺在长发男人的身边，听着浅浅的呼吸声，金发青年睁开了那双毫无困意的淡蓝色的眼睛。

【亲友睡着了。】

魏尔伦够很准确的辨别搭档的状态，这是他们一起生活四年的默契。

但是……

【他怎么能睡着呢？】

今天的事情就跟小说情节一样。

玄幻的不可思议。

尽管魏尔伦并没有看过多少小说。

唯一的一些经验是，在任务途中等待亲友时无聊的身边的周报。

【失忆了……】

【所以对我之前的行为没有追责。】

【所以对我这么放心。】

【所以……所以我……】

【所以我到底为什么会感到……】

【我的心脏有些……慌？】

今夜的月亮很圆，月光明亮。

金发青年坐起身，看向微微透着光的窗帘。

淡蓝色的瞳孔也有一些无机质的微光。

旁边的人似乎有些不安。

魏尔伦起身的动作，稍微掀开了被角。

兰堂看起来有些冷，他迅速伸出手将被角塞了回去，蹭了蹭枕头继续睡。

【亲友……】

【亲友……】

真的是感觉毫无困意。

现在跟亲友呆在一起，舒适又不舒适。

“……”

【……我怎么了？】

青年不自觉的捏住被角，脸上一贯的标准式的微笑也不在营业中。

他面无表情的将那一被角握起又张开。

【我需要理一理。】

青年依旧拿被角捏来捏去，来整理自己的思绪，试图找到到底是什么使自己产生这样异样的感觉。

【我今天找到了亲友，应该开心。】

【亲友不记得我了，有些不开心。】

【但是我让他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他现在认识我，并不排斥我，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应该开心。】

【亲友不记得我做的事情了，所以他现在不恨我，应该开心。】

【……】

【……所以我为什么不开心？】

青年有些迷茫。

他想求助。

亲友……？

魏尔伦转头看向熟睡的兰堂。

【不行，不能跟亲友说。】

【说了的话，他就会知道的。】

【不能说，他不能再恢复记忆了。】

【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如果问下去的话……！】

外面有些起风了。

叶子哗啦哗啦的被吹奏着响曲。

倒是月光显得越发明亮了。

魏尔伦视线又盯了一会儿旁边的人，接着移开。

他知道他的搭档对视线很敏感。

盯久了会亲友会醒的。

【亲友睡得好安心。】

“……”

【他怎么能睡得这么安心呢？】

【他明明是个谍报人员啊。】

【……他明明教过我的，要在任何时候都保持警惕。】

兰堂睡觉的姿势是趴着的。

那样可以避开背部的伤痛。

……那里有一处枪伤。

是他亲手开的枪。

魏尔伦握着被角的手终于松开了。

他张开手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有一层薄薄的枪茧。

虽然重力异能非常好用，但是格斗体术方面也不能落后。

在那四年中的锻炼加任务中，枪算是他的其中一项强势吧。

【因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各种不可预料的问题，所以保尔要有两手准备。】

【体术和枪术是绝对不可以落下的。】

【……】

【来，保尔，我教你。】

“……”

【那个一定很疼吧？】

【即使我这样物理无效化，子弹打到皮肤也会有一定的冲击痛。】

【更何况那是贯穿伤。】

“……”

【对不起，亲友。】

【……得向亲友道歉才是。】

青年突然这么想。

他再一次将头扭了过去。

兰堂依旧无所知的睡着。

魏尔伦缓缓转身，以跪趴的姿势探头过去。

青年的脸上是严肃甚至紧张的。

他淡色的唇挨近了对方露在外面的耳朵。

缓缓的，无声的吸了一口气。

用着气音：

“对不起……”

客厅上方挂着的表盘上秒针沙沙的走过，魏尔伦在那里趴了三秒。

因为三秒过后，他紧张地发现兰堂有醒的迹象。

魏尔伦：！！！

兰堂：……

黑长发的美人微微皱了皱眉，睫毛微颤，像是要睁开眼睛。

“唔……保尔……怎么了吗……”

“没什么，亲友，你继续睡。”

金发的青年为亲友将被子再往上盖了盖。

感觉到舒适氛围的兰堂果真又睡了回去。

青年趁机钻回了自己的被子。

“呼……”

【我这算是道过歉了吗？】

【不算的话，以后再说一次吧。】

长久的，长久的，沉默。

外面的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