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是去不成了,临近交班的时候,我发现了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明目张胆地跟踪,比严夫人派过来的还嚣张,车里面坐着的十有八九是严铮。
我没让李哥送我回去,李哥刚把车开走,后面这辆就徐徐驶到我跟前。
后排的车窗降下,果然是严铮。
他没看我,在大腿上旋转着手里的手机,似乎很有耐心在等我上车。
僵持了好一会儿,我还是开了车门坐进去。
我在想着怎么把伤害值降到最低。
他知道了我去过303,一个容易引起怀疑的地方。
“我想了一个好办法,你肯定会长记性。”严铮搂着我的腰,附在我耳边轻声问我,“你猜是什么?”
昏暗的车厢里,我看到他另一只手持着枪,枪口顶在我的右腿上。
“严铮!”
跟我声音同时响起的,是消音手枪子弹出膛的闷声。
“没事的,我避开大动脉了。”
这个疯子!
我弯腰抱着大腿,疼得出了一身冷汗,我根本坐不住,倒在一边。
血腥味充斥着我的鼻腔。
钻心的疼痛从大腿蔓延开来,我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一边还挂着点滴。
子弹应该是被取出来了,药效还没过,我脑子里一片混沌。
“不用担心工作了,你在家里好好养伤。”
他看见我醒来,怜爱地亲了亲我的手背。
我闭上眼睛假寐,实在不愿意面对他这张脸。
严铮在发热期脑子反而比较正常,可以跟他有商有量,和之前的严铮正好反过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可以在这差异上面做做文章?
我缓缓睁开眼睛,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上。
“你不是严铮。”有一段时间没有进水,我喉咙干涩到难以发声,“他们知道你是双重人格吗?”
他脸上仍然不能获取任何信息,只是歪着头思考着我说的话。
“我是严铮。”他说。
“把我的严铮还给我。”
“我是严铮。”他重复道。
我撇过头不再看他,内心一片明朗。我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不就很明确了吗?
南边政场可不是白混的,要是连心理暗示我都做不到的话,说出去多多少少有点丢脸。
严铮还是很忙,一个星期见不到他两三次,家里只留了一个陪护照看我。
早期的几个星期我基本都睡在床上,和废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我在等,等严铮的下一个发热期。
我要得到锻炼康复就必须有他的同意,在这方面他倒不会出尔反尔,只不过等他发热期一过,他就会手段层出,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我不能废了自己一条腿,和严铮对着干只会延误治疗,到时候错过了最佳恢复期,遗留的后遗症对我来说是个大麻烦。
“啧,你怎么混得那么惨?”
房间里没有人,却凭空响起了人声,我被吓了一跳。
声音的主人毫无疑问是那个可以神出鬼没的沈蛟,他是真的不做人。
“你别出声,严铮在你家设了监控,他用的不是一般的网络,我篡改肯定会留下痕迹。”
我内心暗暗咒骂严铮。
“程安现在暂时控制住了理事,政场目前各方势力相对比较平衡,我们还没有很大的赢面。另外有个棘手的问题,你的资料有泄漏。”
“程安说理事是知道你还活着的,当初你从禁区逃离南边,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理事想利用你开拓禁区。你出逃的时候,身体里有追踪器,是你和程安很小的时候就嵌进皮肉里的微型追踪器。理事大概想拉一个垫背,很不幸,你就是那个倒霉蛋。”
说到这里,我不禁检查了一下我的手腕,我听到沈蛟笑了一下。
“嘿嘿,不好意思了,到了禁区什么设备我都能给你整报废,所以你现在身体里什么也没有。”听上去他还很自豪。
也是,禁区本来就是他们巫师发明出来的,我甚至怀疑是巫师的栖息地。
我没有证据,单凭直觉。
有关禁区的记忆我特别模糊,但身体还是会本能地害怕。
“对了,徐向晚确实是没有死,跟你推测的一样,他在理事手下秘密进行着一个实验,他想做一个人体容器。”沈蛟停了一下。
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出声。
“相当于我们巫术里的傀儡吧,身体死后还可以把元神转移到傀儡里继续生活。”
我在床上慢慢坐起来,端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微微抿了一口。
老不死的居然在做这种实验?!饶是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场面,我心里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还真妄想着追求长生不老呢。
“实验停止了,徐向晚也失踪了。”
沈蛟的声音断断续续,音量也越来越小。
“噢,我好像法术有所下降,不太稳定。”
“挑一些重点跟你讲讲,你要逃命的话去303,找有活物生存的溪流,逆着水流走,记住,哪怕是分叉了也要找有活物的那一条,然后在第七个分叉口找蛇窝,从蛇窝里爬出来就是禁区入口。”
“严铮他身体里有两个魂魄,他被下过巫术,两个都是他自己,你只需要知道和你们医学上的人格分裂有些相似,不过不是同一个概念就行了,具体的有机会再给你解释。”
“乔宗延可以信,虽然他跟严颂不清不白……”
沈蛟的话没说完全,就已经没了声音。
唉,有点可惜,怎么能刚好断在可以八卦的地方呢。
沈蛟跟我讲重点还真是重点,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是实用的,可以保命的关键信息。
303果然有出路,我先前的计划现在有沈蛟给我铺路,一下子就顺畅了许多。
不过这条活路还真有点崎岖啊,巫师的弯弯道道可真多。
但我不能把严铮往303引,我得想个障眼法拖一拖严铮。
和人格分裂类似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另一个严铮还是有机会出来的?
需要什么契机呢?我看了眼时间,严铮差不多要回来了。
我打算下床,赌一把。
我摔倒在地上,陪护不在家,没有人可以扶我起来。
拖着一条受伤的右腿爬到床边,已经耗尽了我全部力气,我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由于刚才和地板撞击,缝合的刀口撕裂了一部分,鲜红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了纱布。
严铮回来看到的就是我这么一副惨象。
“你是故意的吗?”
严铮在客厅拿了药箱进来,轻车熟路地解开纱布,清洗伤口。
他的处理看上去竟然如此专业。
“我以为我可以走。”
“我会心疼的。”
是吗?看不出来。
我没敢说。
他包扎好把我抱回床上,跟我缠绵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饭,顺手带走了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