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意的记忆里,路寄言是那种痞帅又阳光的人,他笑的时候整个眉眼都可以飞起来,装逼到帅毙了。
从一转学过来就引起了整个年级的轰动,谁都知道八班来了个帅得要命的转学生。
但同样,他的传说在每个人耳边激荡,打过架发过狠,连社会上的人见着他都点头哈腰。
江意总能看见有女生朝他桌子里塞东西,但他从来都不吃。
有时候她正埋头做着作业,一袋面包就砸她后脑勺了。
“呆子,赏你的。”
那时候坐在他前面的江意真的对他恨得牙痒痒,奈何老师总让她关爱新同学。
而她也被迫成为某人使唤的对象,接水帮忙做作业都是常事。
终于有一次,她拿着他扔给她的咖啡粉倒在了他的椅子上发起了第一次反击。
那天晚上,他的黑裤子上沾满了咖啡粉。
那是她那段时间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但莫名的路寄言并没有打她。
反而看着她的笑,似乎也气笑了。
而后来,她清淡的学习生活则多了一件事——和路寄言斗智斗勇。
直到高三上学期,她与家里的矛盾彻底爆发。
她被母亲指着鼻子骂没出息。说她不善言语,让她在亲戚面前丢尽了脸。
那时候的她就是个闷墩子,也听不出那些伯伯婶婶表面夸赞实则讽刺的话,她只是不懂明明是那些笑她的人的错,为什么母亲要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而那一次她终于忍不住反驳了母亲,跟她大吵了一架。
那是第一次她跟母亲吵架后,有勇气跑出家门。
而身后,母亲狠厉的话,犹如在耳,“出了这个门,你就别回来了!”
好啊,那就不回来了。
你越想让我成为的样子,我便越不会听你的。
江意憋着一口气,找到了正在打球的路寄言。
她站在了他面前,挡住了他正要起跳的姿势。
路寄言眉头一拧,喝道:“书呆子,你干嘛呢!”
谁知向来沉默寡言,只知道闷头读书的小呆子,竟然一反往常的抬起头。
那目光直视着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坚决和不畏惧。
“我想跟着你混!”
那个他整天叫着书呆子,让她跑腿,抄作业的同桌,竟然说要跟着他混?
路寄言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被惊着了,在听到这话后,手上的球滚了下去。
他嬉笑着要去捡球,道:“别闹。”
谁知却被小姑娘一把给拉住了手,“我要跟着你混。”
路寄言这一次才真真正正的直视她,不知为何被她的目光吸引,竟鬼使神差的应了,“成,以后你就跟着我混,除了我路寄言,没人能欺负你。”
可终究最后,她还是被欺负了,而他……不仅无能为力,还放弃了她。
江意脑袋里的记忆如翻江倒海,有被他欺负的,有跟着他出去打架的,还有被他鼓励着写歌的时候,还有……他走的时候。
不知怎的,眼泪一下就夺了眶,让这么多年来坚强的她一下就破了防。
“怎么哭了?”
比之记忆中更成熟的语气,却让江意破了防。
她把手中的棒棒糖狠狠砸在了地上,红着眼眶跑了出去。
路寄言没料到她竟然是这反应,拔腿追了出去。
江意在寒秋里固执的走着,没有围围巾,甚至连外套也没有穿,像是没有知觉般,只一股脑的想要逃离。
路寄言追上去抓住了她的手,江意瞪向他的目光却跟要吃人一般,分明满眼的委屈,但却紧咬牙关,疼得让人的心都碎了。
“你到底怎么了?”
江意被他的问话给逗笑了,问她怎么了?她怎么了?
!
江意甩开他的手,双手举过头顶,眼神决绝而刚烈。
“别跟着我!”
她几乎是怒喝出声。
却吼得路寄言不敢再对她有半分动作。
他变了,变得成熟而又有魅力,变得高在云端,而她,如一泥潭。
既然都消失了,又干嘛回来!
江意的笑在风中苍凉而悲戚。
路寄言只敢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见她坐上公交车,他也坐上公交车。
她靠在后座的窗边眼睛死死盯在外面,他就在下面站着,紧紧盯着她。
他早该猜到是她的,他终于找到她了。
江意失魂落魄坐在小区外的木椅上时,路寄言去帮她买了杯奶茶。
他没敢叫她,只敢放在她的旁边。
江意觉着心里堵得慌,分明她该直接回家的。可是……
如果她回去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路寄言是她的第一块浮木,甚至是攀向太阳的阶梯。
可越是把她捧得高的人,最后离去了,才知道摔下去是多么的疼。
甚至,她宁愿他没有出现过。
秦卿远远的透过车窗就看见了这么一副画面,女孩掩面坐在长椅上,长椅的另一边放着一杯热奶茶。
而画面的不远处的榕树下,剔着板寸的英俊男生站在那默默的看着她。
如果忽略掉那不是江意,对于一个画作者来说,将是一副极好的灵感。
林南在驾驶座上道:“那不是意姐吗?那旁边的男的是谁?她们吵架了?不会是男朋友吧?”
林南一连串说出来,迎面却接受到了自己老板不寒而栗的目光。
他识趣的没再开口,但老板没发话,他也不敢开车过去。
窗外月光浮浮,蒙上了一层又一层晚云。
长椅上的人似缓和了过来,目光澄澄地看着榕树下站着的男人。
男人嘴角翕动,想要靠近,但抬起来的手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江意眸边微红,在白玉肌肤上像打了腮红一样,但又委屈极了。
“你走吧。”
她的声音很颓很丧,很无力,像是没了任何挣扎的欲望,彻底一潭死水。
哪怕是在当年,在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身上,他都没有看到过如此的自我放弃。
那时候,她至少还有向生的希望。
路寄言每每想要再上前一步,但江意发自心底那副抗拒的模样惹得他焦躁不安,尤其是眼睫上的泪珠,更让他心剜了似的疼。
路寄言不敢逼紧了,他是真的怕极了她哭。幸好,他知道她在哪了,便再也不会丢了。
路寄言被迫离开时,和刚下车的秦卿打了一个照面。
秦卿看清了他的面容,很凌厉带有攻击性的嚣张面孔,左耳上还带着银色的耳钉,但长相却是出奇的俊美,极符合当下娱乐圈的审美趋势。
江意始终没再抬头,等那人走远,秦卿迈步走了过去。
黑色大衣的影子挡住了江意眼前的光线,路灯投射下来的光被黑乎乎一团掩盖。
江意蹙眉抬头正想训斥,却对上了秦卿那张俊脸。
下三白眼依旧凌厉孤傲,一副难以接近的模样。
而此时那双沉如寒潭的眸正紧盯着她,似要看清楚她面容上的每一处细微的表情。
江意心乱得很,别开头没再看他。
秦卿瞥了眼她手边的奶茶,轻嗤:“怎么?几天不见哑巴了?”
江意鼓着腮帮子瞪他,眼睛变得圆圆的,跟只小松鼠似的。
秦卿莫名觉得有趣了起来。
江意见他笑了,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有病吧?
她起身要回小区,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抄起长椅上的奶茶就走了。
秦卿原本还含笑的眸子咻地暗了下去,盯着她手里的那杯奶茶,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江意见他跟着,时不时拿余光去瞄他,想起前几日他直接把自己放楼下的事,不禁对他的意见更大了。
江意在电梯前站定,见他也停了下来,不满道:“秦总你就不能等会儿再上楼吗?”
秦卿手抄在兜里,十分坦然:“不能。”
江意咬牙,“那您知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跟你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恩将仇报?”秦卿挑眉。
江意了然他说的什么事,“对,是您把我送回来的,但你不知道把女生丢在楼下是很危险的事吗?”
秦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恐怕危险的是别人,就你打人——”
秦卿说着还挥舞了下江意前段时间打人那招式。
江意脸都给气绿了,这人跟她天生不对盘吧!
“总之,你把我放在楼下我还是要谢谢你一句的,不过下次秦总可以不管我,毕竟危险的是别人!”
江意咬牙切齿的。
秦卿好笑,甚至语气还带着些嘲弄,“你是觉得你上次打倒一个人就很厉害了?大晚上的在外面不务正业的晃荡,哪个女生像你一样整天喝酒?”
江意气极,狠狠拍了下电梯按钮,“我和秦总非亲非故,你也不需要管我吧!”
说完见电梯门开了,她连跨步要进去。
谁知电梯门跟故障了似的,在她跨进去的时候,反应不灵敏的关上了。
江意眼见自己要被电梯门夹住,只觉手臂一疼,随着身后电梯轻微的关门声,她整个人被拽进了秦卿的怀里。
男性的荷尔蒙气息瞬间淹没她的整个鼻尖,酥麻得她心尖都颤了。
江意又尴尬又臊。
秦卿的长相和身材无可避免的真的是压在了她的□□上,就是轻轻的一个触碰,他胸腔温热的气息覆盖而来,就让她的脸烧红不已。
江意软在了他的怀里,好半晌,感觉手上一阵阵凉意,才惊觉原本手上的奶茶竟然淌了一地。
甚有之洒在了他昂贵的墨蓝色西服上,正缓缓地向下流淌。
江意惊愕的从他怀里快速出来,看着他身上的奶茶连要去兜里拿纸。
翻了好半晌才发现没带。
江意好看的秀眉微蹙着,她不喜欢这样因失误反倒欠别人一头的感觉。
正要用袖子去帮忙搽。
就见那人缓缓递出了一张墨色手帕,修长白皙的指尖被墨色衬得更冷白了些,仿佛突然有了温度。
江意木讷的伸手去接,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指尖,有些凉,又有些痒。
空气中莫名多了几分躁动。
江意掩下自己奇怪的心镜,快速抽过他手中的方帕,给他擦拭起衣服来。
奶茶淌在了他的左臂弯上。
江意把剩下奶茶先放在了一旁地下。
起身拿起帕子一点一点先去蘸奶茶,等完全吸收了水分,才发现竟然在上面留下了印记。
江意有些懊恼,眉头蹙着就没松下来过。
秦卿一直没说话,只是右手悄然的在空气中回握了一下。
女生的腰肢,原来可以这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