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多小时,头上包着厚厚纱布,身上插满管子数据线的叶锐被推了出来。

他们只被允许远远的看一眼,叶锐双目紧闭,嘴唇紧闭,毫无血色。

“师父……”卓一鸣想要扑过去被顾添拦腰抱住。

护士立刻推着病床进入了专用电梯。

银色厢门缓缓合上,安静的走廊里只剩下卓一鸣的呜呜哭声。

电话再次响起,苟哥和船上的另外几个人伤口已经处理完毕,这会情况稳定,随时可以开始审讯。

顾添挂掉电话还没来得及出声,谢悯先给他安排了。

“你去审问,我在这里等叶锐的父母。”

“我……你……”

顾添嘴唇动了动,还没说出成型的句子,谢悯好像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你去吧,我相信你可以。”

顾添回到办公室,除了苟哥一起出逃的四人,其他人的审讯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他在底舱发现的三个白大褂年轻人,身份是国内大学的在读研究生,专业涉及药学和化学,他们自述是被人以付费分析研究的名义带来的。刚到还没开始工作就被抓了。

通过查询他们的各种通话记录,联系他们的人正是和苟哥坐船出逃的人之一。

顾添皱着眉头一摸裤兜,空的,拉开抽屉稀里哗啦翻了一圈从角落里扒拉出来一包没开封的香烟。

他撕开玻璃纸叼了一根进嘴里点燃,刚吸两口,黄玲玲拿着技术刚出的报告走进了隔间。

她瞟了两眼顾添嘴前明明暗暗的红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你不是说,办公室抽烟,罚款五百吗?”

顾添手一顿,愣了一下拔出香烟熄灭,末了还说了句「抱歉」。

这下轮到黄玲玲愣住了……

“你也别太担心,锐哥肯定没事的……”

顾添指了指黄玲玲手里的东西。

黄玲玲立刻递了上来,并且陈述了自己的总结。

“经过技术鉴定,渔船上缴获的枪械都是土制枪……”

“土制?”顾添眉头这下是彻底解不开了。

“对,土制,组装,改装……”

黄玲玲说完见顾添没有疑问,接着继续汇报。

“现场查获了合成冰/毒所需要的必备原料5KG,现场的化学仪器中提取到了冰/毒残留。通过现场勘查结果,可以确定这是一个长期的制毒窝点。”

“另外,苗苗说他们拿到了对方的解析公式,没一个对的……”

顾添说了句知道了,问黄玲玲苟哥他们的情况。

“苟哥小腿有中弹,不严重已经取出。他们几个人主要是撞船时受的皮外伤。目前情况稳定,没有生命危险,三个人已经送回来了。医生说苟哥再观察一下,没问题就给弄回来。”

顾添暗骂了一句脏话,他们要留活口,对方却是下死手。

满腔愤怒无处发泄他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吓得黄玲玲一跳……

“安排审讯,先审和狗哥一起出逃的那两个人。”

顾添站在一墙之隔的观察室里,指挥着三个审讯室同步进行审讯。

这三个人比当场投降的三个人明显狡猾很多,光是问名字信息就废了不少功夫,不是编造假信息,就是顾左右言他。

若不是痕检,法医们的工作细致入微,从制造BING毒的原料桶,仪器等多处取得了三人的指纹,怕是他们连上船目的都会一口否认。

联系三个年轻人的是昨天逃生阀的驾驶者,他表明一切都是按苟哥的要求进行,昨天调头是苟哥要求的,他听觉有缺陷,听不到太远的声音,所以直到撞船了才晓得海上还有其他船。

对于他们的一再狡辩,顾添除了冷笑还是冷笑。

听觉有没有缺陷,法医一验便知,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假话一点涌出都没有。

一次审不出来,还有两次,总会把他们所有罪行夯牢。

结束审讯,已经是下午时分,顾添拿着鉴定痕检送来的厚厚一沓化验报告走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苟哥小腿上缠着白纱布,被锁在审讯椅上,神态自若,镇定异常,看见顾添走进来眼神里毫无慌乱。

顾添停留在了审讯椅旁边,一把抓住苟哥的左手反了过来,因为带着手铐所以他的手并不能提得太高。

顾添的目光扫过他的五指,苟哥意识到不妙,挣扎着想要脱离顾添的禁锢,顾添的手像一把大锁,牢牢锁住了苟哥的手腕。

“你做什么!”

顾添的眼睛盯着苟哥左手食指一道淡淡的白线:“恢复倒是挺快,那么锋利的刀划过流了不少血,刀口都要看不见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添扔掉苟哥的手腕,慢悠悠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一点迂回都没有,直接问苟哥为什么要杀齐耀。

“我没杀人。”苟哥矢口否认。

顾添举起了DNA对比报告:“你是不是以为,你手指的血和齐耀脖子的血混在一起,我们就分不出来谁是谁的了?”

“就算一百个人每个人滴一滴血到鱼缸里,再弄点鸡血狗血,鱼血进去,我们的法医一样能把十个人的DNA验出来。”

“不过就是费点功夫的事,几个月过去了,我们什么验不出来?”

“你自己留下了什么痕迹你心里若是没数,我们可以一件件帮你回忆!”

这份DNA就是苗宇当初给他们的好消息,让他们放心大胆抓人,绝对不会放过坏人的有力保证。

法医们反复检验,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啊,终于从齐耀脖子刀口附近的血液里分离出了两组DNA,一组属于齐耀,而另外一组是另一个人!

在绝对的证据面前,任何抵赖都是徒劳,苟哥交代了杀害齐耀的事实,但是齐耀案中的疑点却并没有全部解开。

苟哥和齐耀相识于几年前,源于齐耀的一个大客户介绍,当然不用说都知道,那位大客户是个瘾君子。

齐耀给苟哥介绍了有需求的用户,从中谋取利益。

十一月,齐耀找到苟哥,说自己得到了一点好东西,想要出手,但是这东西太过稀有,希望通过苟哥帮他寻找安全稳妥的销路。

在苟哥精心安排下,齐耀认识了瞎子。

“为什么选中瞎子?”顾添打断了苟哥的陈述。

瞎子落网时,几乎没有抵抗,什么都交待了,可不算是精灵的主,所以苟哥为什么会选择瞎子?

苟哥嘴角一挑:“垃圾山那个地方,都是垃圾。他们都不算人,只要给点甜头就是主子,没什么情义道德可言。在那里钱不是硬通货,只要有让他们HIGH的东西,你就掌握了垃圾山的统治权。”

“你在那里不止瞎子一个耳目?”顾添这次用的是耳目,而不是熟人。

“对啊,虽然我知道齐耀不懂那里的生态,但是我也不信他们会效忠于我啊。当然目前来看,他们倒都是挺听话的……”

顾添冷笑一声:“他们听话包括听你的话袭警吗?”

苟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警官,我说过了,他们都不算人,是依附于毒品的垃圾,所以神经错乱做了什么事我可控制不了。”

顾添鼻子里哼了一声:“接着交待!”

苟哥最初并不太想帮齐耀找人,他一直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稀有货,以各种借口游说齐耀拿出东西给他验验货。

但是齐耀警觉性非常高,并且笃定货肯定没问题,只要有钱的试了一定会要。

货不多,经不起验和试用。

苟哥知道齐耀提防他,怕逼得太紧得不偿失,所以找到了瞎子……

比起这些刀尖上舔血的犯罪分子,齐耀还是天真了,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背地里找到瞎子许诺重金,哪知道瞎子拿了钱转头就告诉了苟哥。

苟哥将计就计,让瞎子假意投诚,取得了齐耀的信任,拿到了最初的少量样品。

瞎子转头就把样品拿给了苟哥,苟哥分走了一点点,其他的让瞎子出去找买家,由此联系上了后来的买家杨铭。

瞎子在苟哥的授意下,从中翰旋,促成了齐耀的送货之行,也是他的送命之行……

齐耀口中的稀缺货,就是至今警方还不知道名字,也还没彻底分析出合成公式的金色粉末。

而所谓的顺风车,不过是齐耀自己给自己下的单,为的是伪装自己的送DU之行。

齐耀和杨铭之死都是苟哥所为,齐耀案就是一起典型的黑吃黑。

但是是谁给了齐耀这份新型毒品,苟哥不知道,目前可能只有九泉之下的齐耀才知道了。

“望北金狐狸KTV跟你有什么关系?”顾添问。

“能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给他们点货换点安生,换点钱。”狗哥语气不屑,这种小事有什么好问的。

狗哥的语气让顾添心中一沉。

“他们卖给谁你不过问?”

“我只要钱,难道还干垄断市场吗?他们接触谁我不可能管,我嫌自己命太长吗?”

狗哥的话等于间接否定了他们从望北回来,跟踪谢悯车的人是他。顾添心中不好不安又增加了一分。

“把你这次出去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交待出来。”

结束苟哥的审讯,已是深夜,顾添安排人把狗哥提供的贩毒相关名单立刻转给了段振鸿的人。他解开领口的纽扣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电梯。

从回到市局,他没喝过一口水,此刻却不觉得饿和渴,只是觉得十分疲惫,比过去七年都要疲惫。

叶锐在的时候,这种审讯,他两一人一半分工合作,多少奸诈狡猾的嫌疑犯都能被他们快速拿下。

后来谢悯来了,虽然谢悯参与审讯次数不多,还经常不按套路出牌,不过效率也是很高。

今天他独自一人站在这里,面对这些嫌疑人,虽然最大的一个已经被他拿下,但是他仍然疲惫不堪。

他离开市局,马不停蹄冲到了省一医院。

一路问着走上了ICU病房,空旷的走廊,紧闭的大门,门旁贴着醒目的探视时间。

此刻并非探视时间段,难怪没人在此等候,但是谢悯和卓一鸣去哪里了?

顾添拨通谢悯的电话,只响了两声,接起来,电话那头一片闹哄哄,一个带着哭腔的女音声嘶力竭吼着。

“不同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行。”

顾添正要问谢悯在哪里,谢悯挂断了电话,紧接着给顾添发来了一个定位。

省一医旁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顾添匆忙下楼,到了酒店大厅再联系谢悯,这下人彻底不理他了。他无奈只能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盯着电梯耐心等着。

屁股刚坐下去不到十秒,电梯门开,他立刻起身。

打开的轿厢门里,走出了三四个人,没一个是他认识的,他只得又坐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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