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董先生挑着眉毛问道。
从未想过向来严肃的董先生会有如此小孩子气的时刻，不过失却了那种不染尘烟，倒是多出来几缕人味。
“成了。”张牧之点了点头，眼睛瞥了瞥身后两个欣喜若狂的代族长。
“这两个人恐怕没办法争取到队伍里面来。”
“取下鹅城，先审案子。要当众审，历数罪状。”董先生说道。
“嗯。”张牧之点了点头。
这种做法很好，不但能扫去沉疴，而且还能向人民群众展现他们的立场，告诉人民群众他们的思想，他们的目标。
如果这次的行动成功了，接下来就会把这个做法铺向全华夏民国。
这也算是批斗豪绅的第一次了吧？
城内的势力正在密谋和平演替，城外的真假麻匪却已经掐起架来了。
今夜之月浩浩荡荡，其实并不适合杀人，而假麻匪最大的地利优势，在真麻匪中的鹅城人辅助下，也尽数散失。
尤其是月色，若是今夜无月，一片寂寥的黑色之下，真麻匪当中的鹅城人恐怕还真没办法在里面行动自如，多少要迷一点路。
可是今夜几乎满月啊！
虽不至于视如白昼，可是对于这些老熟人来说，和白昼也没什么差别。
他们吃的可不错，都没有夜盲症。
和假麻匪没有太多规章的个人游斗不同，真麻匪这边每十人一个小队，领头的人相互熟识，即便在黑夜里，只靠着周身的轮廓都能认出对方。
这是为了保证不在黑夜里伤到同袍。
每支小队里配备有一名曾经是鹅城人的麻匪，这是为了保证小队的战斗力，不会因为地形问题被假麻匪蹲了。
只要小队队长或者小队里的鹅城“向导”有一个人受伤或身亡，则整支小队后撤修整，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
至于苏仙？他当然是四处游走了。
一袭白衣在皓月柔和的光芒之下，还是很显眼的，但是架不住他反应快啊！
枪一动，人已走，下一次出现，就是在来人的身后，用手中钢枪为他们送葬——
顺带一提，张牧之手里的那节钢棍和苏仙手里的钢枪没啥关系，只是长得很像罢了。
要是那真是苏仙钢枪的一部分，张牧之固然常年锻炼，可是肯定做不到行走自如的。
他毕竟没有经过药浴打熬体质，比普通人强也强的有限，一身的本事，大多还是在马上和枪上。
和苏仙的钢枪不一样，张牧之的枪是火枪。
指哪打哪，从不失手。
“十一！”苏仙突然出现在一位假麻匪的身后，一枪戳出，就是一命消亡。
十一个，看起来并不多？
这可也算是战场了。
在战场上，尤其是在热武器的战场上，冷兵器能达到这个数字，除了苏仙本身厉害之外，还要感谢这群假麻匪不懂得战术调度，全是一盘散沙。
虽然苏仙每次出手都比较艰难，但是他本身带给假麻匪的压力可比真麻匪要大多了。
因为他的衣服是白色的，在这月光下特别显眼，而且每次出现，都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假麻匪的身后，简直像鬼魅一样。
加上他手里拿着的钢枪，映照着月光，更是宛若银枪神枪一样，极具辨识度。
那些个真麻匪里面，也不乏有神枪手，已经点杀了二三十个了，可是真麻匪们穿得都差不多，他就算再出色也没有给假麻匪多大的心理压力，最多就是碰上了硬茬子，打不过罢了。
而苏仙每次出手，就像是鬼魂索命一样，飘飘忽忽，无踪无迹，简直绝了。
加上这个世界真的有鬼魂，每次苏仙一出现，他们连开枪的想法都没有，第一时间就是转身离开“闹鬼”的地方。
本来真麻匪在素质和战术上就占据优势，现在又有了士气的优势，假麻匪那边唯一的地利优势，此刻除了用来逃跑之外，毫无作用。
……
黄四郎听着城外的枪声，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他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知道，他一直想要联系的麻匪，此刻应该已经彻底乱了。
不管是有外面的人打到这边，还是假麻匪自己内部争权夺利内乱了，这里面最终的胜者和他黄四郎肯定没有关系了——
如果假麻匪是这枪战中的最终胜者，不管是内乱胜者还是对外胜者，他肯定会诞生野心，诞生将他黄四郎取而代之的野心。
如果假麻匪正在和外来者开战，并且外来者获胜了，那他黄四郎也差不多就要没了。
外来者无非就是刘都统的人，管他想法如何，是想要拿下鹅城自立，还是想要在刘都统面前立一大功，他黄四郎都是阻碍。
“胡千！调动防卫！”黄四郎大声叫道。
不过却没人回应。
他这才意识到，胡千被自己派到省城去了。
“怎么恰好是这个时候！”
“胡万！”黄四郎又喊道。
这次有人回答了。
“老爷？”胡万在门外敲了敲门，“有什么事吗？”
“调动碉堡防卫！”黄四郎喊道。
“好的，”胡万瞥了眼身后，“小的这就去。”
旋即，就响起了一阵离开的脚步声。
胡万方才身后没人。
他只是在四处张望罢了。
碉堡外，无声无息地就聚集了一群人，正是城南两大家族。
虽然说这两大家族都是趴在鹅城人身上吸血的渣滓，但是不得不说他们也还是有一点能力的——
在决定要随着张牧之“勤王”之后，立刻就将家族内的眼线全部拔除，然后带着自己的私兵到了黄四郎的碉堡之外，等待着张牧之的发令。
胡千正是看到了碉堡外密密麻麻的人，加上城外的枪声，算是成功猜到了黄四郎的处境。
这不，刚刚就在四下无人的时候，用锁把黄四郎给锁在了房间里么？
此刻，胡万走下楼去，打开了碉堡的门，双手高举就向着张牧之那边靠过去。
“我是来投诚的！”一边说着，胡万还一边用头指了指碉堡，“黄四郎已经被我锁在了屋子里，跑不掉的！”
张牧之闻言，看了看刘李两家的族长，示意胡万带路。
可是胡万却随着一声枪响而倒地。
开枪的正是刘家的代族长。
张牧之看向他，想要了解一个说法。
“既然门已经开了，这胡万也就没用了，带路后还要给他安排一个好活路，不如先解决掉，免得将来鹅城没有位置安排。”
“哦！”张牧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一群毒瘤。
还没有完成最终的行动呢，就开始为将来鹅城的势力划分作准备了？
真以为将来鹅城是他们刘李两家的天下么？
时代变了。
“走吧。”
张牧之开口道。
其实黄四郎的碉堡里还是有着他安排的人的。
老四，在今天夜里，他和马邦德董先生进入黄四郎宅邸的时候也跟着混了进去的。
之前不是有人吹哨保证张牧之安全么？
就有老四的一份。
只不过其他人光明正大地走了，老四却在黄四郎的碉堡里潜着。
左右不过是半夜的功夫，也不难等。
现在局面略微有了一些变化，但是并不妨碍张牧之动手。
想到这里，张牧之吹了吹口哨。
“楼上立滑索，楼下放炸药。”
“老大你要炸掉这群人？”
“这些人不死，鹅城绝无宁日，放！”
“收到。”
……
“董先生这是？”刘家代族长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要成事了，吹吹口哨逗逗鸟。”张牧之随口解释道。
“原来如此，”刘家代族长点了点头，“董先生可真是个雅人。”
也不知道他是真信了，还是一点都不信。
但是当他决定踏入黄四郎的碉堡开始，他的命运就决定了。
黄四郎的碉堡内是有炸药的，主要是用来防卫外敌。
而炸碉堡这件事，要是在外面那可需要重火力才能炸掉，还要防备碉堡的火力覆盖。
可要是在内部，那就简单很多了。
找到承重柱，藏好，然后准备引信，等会儿点燃就成。
“不若去往碉堡顶上看看风景？”张牧之在李家代族长的人将黄四郎抓出，绑好之后，向着身后的两家族长提议道。
“不了，黄四郎的账本还需要找找。”李家族长精明地笑道。
黄四郎的账本上肯定记载着黄四郎赚了多少银子。
有了账本才好分赃。
要是他提前找到了账本，还可以趁机改一点数字，让自己多拿一点。
此外，账本上可还有自己的罪证呢。
这部分不抹除掉，那岂不是让张牧之抓到了自己的把柄吗？
他才不会随着张牧之去碉堡顶上看呢。
想看，什么时候没有机会？何必急于一时。
“我也不去了。”刘家族长同样笑着拒绝道。
他比李家族长想的多了一点——
要是他去看风景，结果被张牧之处理掉了，让自己的后辈上位怎么办？
他们可是用支持张牧之换来了老爹的身死，自己的上位。
这要是自己后辈有样学样，他们不得亏死？
“也好。”张牧之点了点头，然后就独自走到了碉堡的天台上。
“多好的风景啊？”